不过,宁知越的态度很坚决,谢过掌柜便回了自己屋里,掌柜言尽于此,也只好去安排,因将她这一趟活交给知根知底、老实本分的王春,次日一早,两辆马车是一前一后相隔了有半个时辰离开的。
最初因这半个时辰,许仲昇并未怀疑过宁知越有谋害嫌疑,只是觉得这两辆马车在同一日相继失踪不大可能是巧合,那么之前怀疑那五名商人是露富遭人嫉妒也说不过去,但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时想不出,又担心还有阴谋等着,故而在那五名商人身边安排人防范,又重新核查了两辆马车出行的时辰与路线,不过两人路线不一,出城时辰倒确实隔了半个时辰,没什么让人可怀疑的。
许仲昇又想,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这两个车夫的失踪或许根本不是一回事。
可就因他这稍许的松懈,五名商人在客栈里再次遭人下毒,死了两人,救回来另外三个还昏迷不醒,这才让他惊醒过来,当日马车失控,凶手本就是想借此谋害这五人性命,只是没有得逞,所以这一次又有行动了。
他不敢再疏忽,着县衙里的捕头全力去找那个失踪的车夫,重又审问了悦来客栈的掌柜,那两名车夫与近来与什么人接触过,有或者起了争执,起初那掌柜还一个劲说没有,想不出谁与他们有仇怨,可几番追问下,又有殿内跑堂佐证,王春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头先给那五名商人赶车的车夫是一个月前才来,与店里其他人都不亲厚,只掌柜颇优待他。
掌柜顶不住众人责问的压力,终是说了实话,这才知道那车夫竟是早已失踪两年的陈小川。
“陈小川?”即便不知道陈小川是谁,但这个姓氏,又是在两年前失踪的人,无疑都指向了一处——陈家,虞循心里千回万转,都无法将说服自己,宁知越与这桩案子没有关系。
“钦使有所不知,下官辖地县城内,原有一富户姓陈,两年前因经营不善,遭人逼债,借着去外地行商,带着其独子一去不复返,陈家也从此败落,这陈小川正是陈家小郎君身边的长随。”
得知车夫是陈小川,他是大惊失色,当年陈家的败落前,就曾有两名商人无缘无故死在陈家宅子中,虽说后来是因在尸体上找不出丝毫外伤,又确乎是溺水而亡,只能以失足落水结案,但其中仍有诸多疑点尚未查明,仍叫他怀疑那二人之死实乃人为,而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陈家人,现在陈小川出现,又死了两名商人,这很难不怀疑此事是陈小川所为。
但令他疑惑的是,当年陈家风光无限,在城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小川身为陈家独子身边的长随,也是受过诸多人吹捧的,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他回到南漳县怎么没有人发现呢?
后经悦来客栈的掌柜解释,陈小川回到南漳县时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模样难以分辨,衣着与街边的乞儿无异,谁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又能想得到他会有今日的下场?若不是他自明身份,掌柜一早便打发他几个铜板就让他走了。
昔日陈家鼎盛时,南漳县乃是整个汜州的大小商户,没有不以与陈家结交为荣的,能攀上一点关系,就意味着有发财的机会,更何况那时南漳县有诸多难民涌入,这可都是活命的机会啊。
悦来客栈的掌柜受过陈家的恩惠,与陈小川自是相识的,陡然见到昔日风光的故人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又还是个正年轻的年纪,他于心不忍将他收留,给他安排一份活计。
只因当年陈家父子逃走一事在县城里闹得颇轰动,他又是如此狼狈地回来,再见熟人多少难为情,于是与掌柜说,他那副尊容一时半刻也没人认得出,再改个名儿,只当是外地流落到此的可怜人,被掌柜好心收留了。
陈小川匆匆回了汜州,又隐姓埋名,种种迹象都将他与这场凶杀案扯上关系,许仲昇已经对他怀疑到极点时,王春却突然回来了。
他形容狼狈,满身泥污,神色也疲惫不堪,自说当日载着宁知越离了客栈,依照宁知越的吩咐在城内绕了一圈,本来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出城去,硬是拖到半个时辰,又在城中一个成衣铺将她放下,听她指示直接出城去,到慈安寺等着她,哪知他才出了城,宁知越已先他一步在城外等着。
他心中也觉得奇怪,但没多问,仍旧载着她往慈安寺去,又过了一炷香,遇上了将马车停在路边的陈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