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还有点眼力,漪兰心里松快些,却也不能平白他们说闹就闹,说和就和。
“你们方才不是一口咬定是映秋?还有韩娘子身边的丫鬟作证?”
计淑心急,忙道:“香囊是公主所赐,玉娇不敢怠慢,所以情急了些。我们也是受了翠儿误导,听她说见过映秋起了疑心,方才与盈盈回想在碧花楼的情形,才发觉当时见到翠儿时她身上带着香囊,后来丢了想是替我们捡蹴鞠时不小心掉在附近了。”
姜盈盈也应声附和着,韩玉娇却知道她二人突然调转说辞,这事就变成了自己无理,顿觉大怒,高声呵斥道:“你们先前怎么不说?”
姜盈盈和计淑有苦难言,只希望韩玉娇少说两句,尽快了结此事。
趁着漪兰尚未发作,计淑暗中攥住韩玉娇的手臂,捏得韩玉娇眉头紧皱,就要破口叱骂。
姜盈盈抢在她开口之前婉言劝道:“此前我们俩都只是有点印象,并不确定,方才互相问过方知没有看错。”说着又给映秋赔罪:“映秋娘子,玉娇性子直,又因丢失了公主所赐物什心急,一时言语不当,多有得罪了。”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也是卿玉没想到的,有人给了台阶,她自然也不会傻到在漪兰面前犯蠢,便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回道:“姜娘子言重了,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便罢,何谈得罪。”
漪兰冷眼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的把戏做足,等着互相和解了事,这场闹剧也算落幕。她吩咐张管事:“褚玉苑里虽多是伶人,却也不能平白无故给他们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让人以为公主府仗势欺人。你将他们带下去,特别是昨日才进别苑的那些伎人,好生安抚,待宴会后每人多发一些赏钱。”
张管事闻言松了一口气,领了差事带着底下的人匆匆离开,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寥寥几人。
虞循看这情形,漪兰是有意留下韩玉娇几人训斥一顿。公主府里的庶务他不好插手过问,留下来看着也不妥当,便寻了一个借口与漪兰说自己先出去熟悉熟悉园子。
漪兰没有挽留,吩咐身边的内侍带着他们出了前院,几人行到褚玉苑与前堂交叉的小道边,围墙往里凹进去一处,一座小巧的八角亭落在其中,虞循顿足片刻往亭内去。
不多时,宁知越来了。
第004章 惊梦
出了褚玉苑前院月门,宁知越与祝十娘交待了两句,便顺着虞循方才走过的那条路过去。
没多远,果然瞧见廊道边岔出一道分支的石子小路,直通一片花圃环绕的八角亭。
远远看过去,亭子里立着四条人影,其中那道略矮的人影原本倚着围栏,等瞧见她走近,雀跃地朝她挥了挥手。
“宁姐姐,果然是你。”
宁知越抿着唇并不答话,冲着他回了一个还算平静的微笑,心里已是暗流涌动。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他们一早就知道自己在别苑里。
早在漪兰开口审问众人之际,宁知越正琢磨着等会见到虞循怎么解释自己之前的不告而别,忽然看到虞循身边的少年四处张望着,扫过庭院内密集的人群,最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少年咧着嘴在笑。
宁知越登时便觉得不对劲了,还不等她多想,周陆然拉扯了下身边人的衣袖,动作幅度极小地用眼神示意他看向这边,霎时间宁知越提起一口气,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虞循,没有漏过他面上眼底的一丝情绪,也没有看到自己所以为的惊喜诧异,分明是早已知道她就在这里。
她只庆幸自己当时并未生过要对他们避而不见的心,才不至于在被他们发现后露出仓皇失措的神情,但她也没做好准备这么快与虞循正面对上,原本用以应对的说辞想到一半,看到他时,脑子顿时都空了。后来虽是回了神,定了心,也觉得恍惚。
行到阶下,周陆然颇为得意地冲着虞循道:“我就说我没看错。”
虞循没说话,清隽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澄澈如明镜的眸子一错不错地落在宁知越身上。明明是最温和可亲的一个人,此时的目光却让宁知越如神思涣散,手脚不知如何安放。
她预演过见面后,先不提二哥,也不用表现出说谎后的心虚,只当他们仍是邢州分别,她不告而别却又在他乡重逢,应当再多显露出一些喜悦,继而问他们为何来了汜州,解释自己为何不告而别,最后完成祝十娘的嘱托。
只实际行动永远赶不上想象中周全完满,真见了面,想好的说辞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反而有些许紧张。
宁知越垂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又缓缓松开,尽力回想着在邢州面对他时一贯闲适的神情,终是提起一口气,简短地问了句:“你们怎么会来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