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有多久没见呢?五年?快有了吧。
反正这人突然间就不见了,微信什么的也都没了。入群的时候莫惊年换了个号,唐玦用的工作号,两人一个备注了网名一个备注了化名,就奔着到现场认亲。
士别三日,不对,士别五年,再见已是土豪,再见已是四十。
唐玦觉得挺逗,不自觉笑了笑。
来人出声问询:“笑什么?”
唐玦坐起来往旁边看,这里没有灯,勉强靠酒屋边的路灯提亮人影。
她看着在隔壁躺椅坐下的莫惊年,思绪又被颠了一颠。
好像换了一个人,她穿了件薄卫衣,卫衣帽将栗色老沉的头发遮住,戴了个半框眼镜,不带妆,素净,小脸蛋如往日一般清丽。
满四十减二十了,莫惊年变回了从前在酒吧时候的样子,唐玦白天没有这种感觉,此刻面对这张脸,忽然恍惚。
“嗯?”唐玦的目光在自己脸上粘得有点久,莫惊年抬一声问她想干嘛。
“没整容啊。”唐玦。
“是。”莫惊年放倒在躺椅,躺下:“以前年纪小,没人听我的,就化个妆,吓死他们,挺管用。”
她又问唐玦:“怎么拍广告了?”
“干不动电影了。”唐玦也躺下:“大学老师叫我拍广告调理调理。”
两人视线朝上,一同看天。
“混得不错啊,当大网红了。”唐玦说。
“这我还真的没办法奉承你,你看起来混得一般。”莫惊年。
“哇哈哈哈哈哈哈……“唐玦转问:“上哪儿了?”这么些年。
“回酒店换了身衣服。”答非所问。
“不想说?”唐玦追。
“不想说。”莫惊年闪。
“行吧。”唐玦。
安静,海的声音。
沉默两分钟。
“那你怎么分手了?”唐玦还没死心,换了个问法,再试探。
“那你怎么分手了?”一模一样的语调语气,莫惊年面不改色驳回。
“你怎么知道的?”唐玦。
“现在知道了。”莫惊年。
听,是心眼子的声音。
唐玦:“你先说。”
莫惊年:“你先说。”
“你说。”
“你说。”
“你先。”
“你先。”
唐玦:“我说了你就会告诉我?”
莫惊年:“不会,再谈要谈崩了。”
……行。
唐玦已经很多年没试过这种和人掏心眼子掏肺眼子的感觉了。
又安静。
两位花了点时间降温。
莫惊年再开口:“喂,要不要和我合作?”
唐玦:“你要我给你打工?过分了吧。”
莫惊年:“合作!我打算开工作室,最近接了很多广告,你不是喜欢吗,给你拍。”
唐玦:“那你呢?”
莫惊年:“我自己的账号要更新啊。”
唐玦:“你做这么多事,你想干什么?”听阿善说,K.L的排期真的很满,手上堆的活多到数不过来,一人拆成两人用都不一定做得完。
莫惊年:“我发钱疯。”
唐玦哑了一下。
莫惊年又说:“你还没回答。”
“嗯……”唐玦干脆一点:“你拍的东西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们圈里有句话,谄媚是艺术家的大忌。”
莫惊年不假思索:“但不好意思,我不是艺术家,我是商人。”
唐玦也没想到莫惊年会这么说,一下子又接不出话。
莫惊年语气平缓告诉她:“我没有你们那种艺术追求。我会兴高采烈地迎合所有人。拍视频不为别的,我都做这么好了,观众看得乐呵顺道看我一条广告,没有关系吧。你得到了快乐我得到了钱,多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了解唐玦,她想说你的物质生活非常富足,所以你可以豁出去肆无忌惮地去追求精神世界,但我不行。如果有一天你也体验过一个泡面的面饼掰开来分成两半一半上午吃一半晚上吃的日子,也试过和人争着抢着去干三十块钱的活儿做到双眼酸涩腰酸背痛,那之后就不会再觉得谄媚是一件多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莫惊年没有说。
她对唐玦说的是:“当一个人始终被‘alive’死死纠缠着的时候,是绝没有办法思索‘to be or not to be’这种问题的。”
唐玦尝试解码这句话,又听见莫惊年将话题扯走了说:“我是很认真很深思熟虑地向你提出这个合作意向,你可以不用立即答复我,回去想清楚再说,也行。”
之后又没人说话。
海风吹过来,浪是绵长悠扬的。
唐玦忽然想起了《相爱恨早》,说真她还真挺想知道的。
“说一下吧。”唐玦迂回来。
“不要。”莫惊年:“我也没有非得要知道你的分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