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并不是意料之中黑漆漆的车厢内壁。
她率先对上封泽的眼睛。
第一次发现，封泽的眼里也可以有那么多种情绪，而不是死气沉沉的冰冷，他望着自己，眼底是无尽的包容和宠溺。
“我睡着了……”林瑜耳根一阵发热，连忙错开视线，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躺在了沙发上。
她醒得很是时候，封泽刚把她放下，还没来得及起身。
距离很近，一对视，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动。
“嗯，看你睡得太沉，就没叫你。”
林瑜下意识想坐起来，封泽顿了顿直起身子，她注意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愣，“下雨了？”
入夏以来，淮城很久没下雨了。
“刚下的。”封泽走过去把窗帘拉上，阳台前，那只透明的风铃被风卷得丁零当啷作响。
他仰头看了一眼，回头，饮水机旁用小口喝水打掩护、实际上一直在紧张兮兮地偷瞄这边的林瑜连忙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地继续喝水。
封泽说：“林瑜。”
“嗯？？”
冷不丁被叫名字，她身份一时半会儿没调转过来，还保留着那份对上司的警惕，再加上心里心虚，林瑜感到有种军训时期走神被教官点名的惊悚，头一抬：“在！”
封泽哭笑不得。
他走过去，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瑜。”
以前没发现她的名字那么好听，每个音节都能撩动他的心弦。
他望着她，轻声说：“谢谢你。”
林瑜一愣，抬头看向他。
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为什么说……”
封泽把她抱住，道：“就是想谢谢你。”
有些问题，已经不用再问出口，在亲眼见到的那一刻，一切都水落石出。
那只陪伴了他数不清岁月的风铃，本该在那天摔得粉碎后，彻底消失在他生命里，但若干年后的某一天，他看到有一个女孩，将它修理如初。
那么多的疤痕。
封泽心里有个洞，多年来灌着冷风，将他的四肢百骸都沁得冰凉，失去温度。
他就像那只风铃，曾经碎得彻底，而在林瑜手心里，他被补上补丁，从此狂风骤雨，都无法击穿。
林瑜不知道为什么封泽要说这种话，但男人埋在她肩窝，向来高大的身影微微弓着，林瑜内心触动，抬手回抱他：“那……不客气？”
良久，封泽才松开她。
林瑜听着雨声，说：“很久都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
“嗯。”封泽应着，“上次好像还是几个月前了。”
“你记得吗？”林瑜拨动着瓷杯的杯耳，语气闷闷的，“上次这么大雨的时候，你对我还爱答不理的。”
“……”封泽垂眸，他说：“所以你现在是要翻旧账？”
“那倒是犯不着。”林瑜回答，“那个时候我们又没有关系，你那样对我是正常的。”
“抱歉，”封泽眉眼舒缓，玩笑似的说，“早知道几个月以后我要追你，就该再殷勤些。”
林瑜说：“那个时候你要是对我太好，我真的会怀疑你被人夺舍了。”
“有那么夸张？”
林瑜想了想，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没把公司给他取的那个什么魔头的绰号供出去，只是坚定地点点头：“有的。”
封泽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软绵绵的，“我那时是一视同仁，并不是因为你曾经和我的关系故意凶你。”
“我知道。”
林瑜当然知道。
毕竟封泽来义清时间不长，但是战功赫赫，骂哭众多小领导的战绩可查。
林瑜顶多是郁闷，还从没被凶到眼圈红过，况且她在义清，封泽也没给她穿过找鞋，她就知道封泽犯不着针对她。
雨声越来越大，他说：“我先回去了。”
林瑜感觉得到封泽的情绪不太高涨，说：“没事的，你多坐一会儿也没事的，反正我就一个人，你来了还热闹一点。”
封泽步子一顿，看着她笑。
林瑜心想他不会是误会了吧，误会她舍不得他？她的这番话很假吗？
“……”仔细想想确实挺假的。
热闹这个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在封泽身上用吧？
想到此，林瑜又说：“那你走吧，我都习惯了。”
话一出口，又很奇怪。
怎么像在卖惨？
她闭了闭眼，真是越错越乱。
封泽看了她一会儿，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唯有笑意越来越浓，他摩挲着她的指尖，片刻后轻轻松开，开口：“好，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