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灵稍一思量,羞红了脸,再是不敢前进半步,只恨不得同他即刻撇清关系。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想歪了。”许东升促狭一笑,将庚帖小心谨慎收入怀中。
一张突兀出现于此的庚帖,不过是沈年盘算中的一个环节,单凭沈悦灵一人,莫说与之汇合,恐连返回沈府都困难重重。所以这张庚帖,是沈年特意留给他的钩子,变相承诺了成婚后,沈家会以庞大的产业支持他这位准女婿招兵买马。
条件开得十分诱人,许东升若不是个傻子,一路护送沈悦灵回到沈年身边,皆会以礼相待。
然而,沈年漏算了一点,他许东升从不为沈府家业而来。
纵使沈府坐拥金山银山,亦不敌她沈悦灵一人。
夹在庚帖中两指宽的纸条,被许东升摊开那一刻,他的神色毫无波动,仿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爹让我带你赶往琉璃镇汇合。”
再三确认纸条上所书的确是琉璃镇,沈悦灵彻底懵了,她从未出过远门,“琉璃镇,那是哪儿?”
“曲州与遂州交界的一处渡口,以盛产琉璃闻名。”
她没敢继续追问,该如何出城,遂州又在哪个方向?她一介女流,生得过于貌美,乌龙寨的贼寇正满城烧杀抢掠,唯恐出了这巷子,她就要落入贼寇手中,生死难料。
仿若看出她的心中所想,自鸣得意的许东升撇了撇嘴,“现在认清现实,知晓我的重要性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沈悦灵,亦是软了话语,“你待如何?”
“是,我待如何?容我仔细思量……”他踱了两步,神色恍惚,“我怕灵儿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我……我没有,你若将我安全送到琉璃镇,你的恩情,我自然永远记在心里。”
他想要的,可不止永记于心。不过去琉璃镇的路还很长,不急于一时,“瞧瞧,既然灵儿只会耍嘴皮子,不如先叫声好哥哥听听。”
“什么!”这厮,得了便宜卖乖!
抿紧薄唇的许东升扬起了嘴角,“嗯?”了声,“灵儿说什么?”
沈悦灵张了张嘴,沉沉吸了口气,强压心中不快,妥协低唤,“许哥哥,以前是灵儿不懂事,还望许哥哥大人有大量,原谅灵儿。”
明明头压得极低,只是杏眸里的倔犟,丝毫没有减退,终是心口不一。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妨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
心情愉悦的许东升紧握她的素手,不容她拒绝道:“走,先出城再说。”
现下危机四伏,绝非较劲的时机,沈悦灵眉黛含颦,不再抗拒,“城门已破,乌龙寨的贼寇们把守城门,我们该如何出城?”
“曲州建城时,工匠们精心规划,凿了城外的玉带灵泉,引其支流绕城而过,方才有了这蜿蜒流淌的碧溪美景。贼寇定然料想不到,我们神不知鬼不觉泅水出城。”说到此处,许东升突然追问了句,“你不会泅水吧?”
哪想到,沈悦灵斩钉截铁答,“会。”
诧异回首看向她的许东升,仿佛在言,“你一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还会泅水?”
“阿爹说,关键时刻可以救命,幼时请了水乡里的采蚌娘子授课。”
“伯父确实有大智慧。”
许东升拉着她绕过五条深巷,突然停在一间屋子前,迅速扯下晾晒在竹竿上的褐衣与斗篷,胡乱塞进她的怀里,“你这身太扎眼,都换了。”
被推进院子里的沈悦灵,岂敢嫌弃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三下五除二褪下绫罗绸缎。
哪想到,衣刚上身,沈悦灵未曾穿戴整齐,就见许东升破门而入。
好个登徒子!
第7章
月华初泄,光影交错,纯白无暇间,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映入眼帘,薄柿色的诃子衬着如雪的肌肤,动人心魄。
从容不迫的面容里,不禁轻颤了凤眸,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满脸羞涩的她,坐实了登徒子一名。
“你!”沈悦灵话未尽,院外突然传来陌生男子的求饶声,“求求你们,放过我吧!那里,我刚才亲眼所见,沈首富的千金躲在里头,你们去抓她!”
凌乱的脚步声踩过青石板,‘砰’地一声,绚烂的响箭撕裂夜幕,伴随着陌生男子的惨嚎,头戴斗篷彷徨四顾的沈悦灵引颈而望,被拉扯着从后门逃亡时,瞧见了犹如乌云压境的贼寇闯入院中。
漫长的黑夜,彻底来临。
许东升带着她步履匆匆,逆着风的方向疾行而去。
“快!拦下他们!”贼寇的叫嚣声刺痛着她的神经,一张无形的网,束缚得人喘不过气,心跳如鼓,悬在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