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看看天边火红的云彩,好似采彤脖间的毛,幽幽道:“娘,我好像挺薄情的。”
长公主失笑:“这话从何说起?那婢女只是瞎猜罢了,为着一只狐狸,竟把自己说到这个地步?娘也怀疑这狐狸是成精了,把我们檀儿迷惑了。”
明檀也笑笑,微微垂下头:“其实也不光是对采彤,别的也一样。觉得无趣,觉得新奇,想要的时候,便要得到。身边有了别人,有了旁的乐子,便又将先前的丢开了。”
长公主笑容微敛,驻足看着明檀,明檀也停下脚步,微微垂目,看着花园里才开好的绿菊,轻声道:“从前,我竟从来都没意识到。我这样,最后大概什么都留不住吧。”
“檀儿长大了。”长公主道。
明檀看向长公主,长公主拉着明檀的手,继续朝前走,道:“咱们这样的家世,身边永远不会缺人追捧,不会少乐子。自然不是人人都真心,甚至可以说几乎都不是,咱们自然也不是。来来往往的,都只是过客,咱们取之一二付诸真心,便足矣。对谁都真心实意的,才是傻子呢。这哪算得上薄情,是咱们檀儿,天生懂得取舍罢了。”
明檀被长公主逗笑了:“在娘的眼里,女儿什么都是好的。”
长公主也笑:“我女儿本来就好,再说,就算真的薄情,那也是好事。谁不道情字最伤人呢。况且,我们檀儿能自省至此呢!”
经长公主这一番劝说,明檀心下倒是想开了许多。母女俩便说笑着,将话头转到徐蘅身上,过两日便是她生辰,母女俩商量着各自要送什么礼物给她。
正说着,有婢女来回话道:“公主,郡主,外头护国公府世子求见。”
母女俩皆是一愣,明檀甚至刷得一下脸就红了。
长公主道:“可有说是何事?”未送拜帖,贸然上门,可是失礼之举。
婢女道:“说是为了归还郡主走失的宠物,担心郡主着急,才贸然上门。”
“哎呀,是采彤吧!”明檀闻言一喜,提起裙摆,便大步朝外走。
“你急吼吼地做什么,叫人请进来便是。”长公主在明檀身后说了一句。
明檀脚步一顿,手放下裙子,脸越发有些发烫。
长公主吩咐婢女道:“将世子请到东花厅,再去请驸马去待客。”
长公主走到明檀身边,见明檀脸发红,觉得闺女对李弥仍是在意的。也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惯孩子,才会叫檀儿举棋不定。若是在旁人家,知道两个孩子有了一些亲近,要么被狠狠打一顿,要么早就安排了婚事,哪由得她这样吊着李弥不放,却又不给个说法呢。
“娘。”明檀小声唤了一声。
“怎么?”长公主故意道。
明檀嗫嚅:“我自己去抱回采彤就行,不用爹去的。”
“让你爹会会他,挺好的。”长公主道。
“哦。”明檀只有应下。
说来也是怪,明明这些日子,明明没怎么惦记李弥,但是一听说他来了,明檀心下竟然也有几分雀跃,想要见见他,与他说说话。
李弥抱着红狐,被人请进东花厅。他垂头看着手上的红狐,像抚摸珍宝一样抚摸它。
明驸马听说李弥上门了,知道这位与自己的宝贝闺女有些“来往”,他忙赶往东花厅。快要走近时,明驸马便轻手轻脚地过去,远远地开始打量李弥。
明驸马素来极少出门,终日只陪着长公主,与李弥见面的次数不多。他只见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一袭白衣,手上抱着一只红狐,瞧着倒像是画里走出的人,格外养眼。
难怪惹得京城贵女为他着迷,样貌气度实在不凡,与他们他檀儿倒是相配。
李弥其实已经听到明驸马的脚步声,也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心下实际紧张得很,他今日贸然上门,原只想着把采彤还回来,没想到竟被邀请进门,还要与明檀的父亲见面。
明驸马在走近时,在收起窥探的姿态,大大方方地朝李弥走去。
李弥也适时地抬头,将采彤放在脚边,向明驸马行礼。
“晚生李弥,见过驸马。”
明驸马凑近了看看李弥,觉得他比远观更要俊美几分,“公子世无双”说的便是这样的人。难怪连檀儿都对他有几分意呢。
“李世子请坐吧。”明驸马道。
李弥一落座,采彤便蹿到他腿上趴下,叫李弥一时身子一僵,面露几分尴尬。
明驸马笑道:“这是我们檀儿的小红狐吧。”
“是,今日出门偶遇,认出是郡主之物。先前见郡主对其疼爱有加,恐郡主担心,贸然上门归还,请驸马海涵。”李弥恭敬道。
明驸马看着这小狐狸,心道,这小玩意倒是会跑。这李家小子,怕愁没由头上门呢,它把人给领进来了。听说这小东西,原就是李家小子给明檀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