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不相信你会杀人,哪怕是真的杀人也一定是刘家害的。”
这时候宋嫣的脸上才洋溢出一丝柔情:“再过两年她也是要嫁人的年纪了啊……替我转告她吧,人这一辈子,自己好好活着才是正经,那种要你放弃前途的男人和他们的家庭根本不值得。”说完这句,她好像实在撑不住了,整个人完全倚在了墙上,“就这些了,总之我杀人分尸是事实,先让我在结果出来之前睡个好觉吧。”
岑殊不再说话,转身回去,洛尘紧随其后。堪堪踏上府门台阶,岑湛突然急急跑来:“宋嫣死了!”
“怎么回事?”两个人都大吃一惊,急忙跟着岑湛跑过去。岑湛一面小跑一面回答:“刚才你们走了,宋嫣就一直靠着墙不动弹。开始我没当回事,正打算走,结果再看一眼她嘴里就冒出了血,我让人把她弄出来,可是已经死了。”
三人赶到牢房。洛尘蹲下来验尸,报告说:“服毒而死,死者事先在指甲上抹了毒药。”
岑殊派人通知了死者娘家和婆家。婆家人哭“过得这么好,这傻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娘家人哭“闺女怎么这么命苦”,最伤心的还是宋欣:“她怎么不想想至少还有我陪着她啊……”
刘家是缺德的罪魁祸首,这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可能有些不近人情,岑殊却莫名觉得,宋家人的那种关心或许也是压垮宋嫣的最后一根稻草。至少从他眼里来看,一个人生无所欲之时,旁人劝解的内容却是“还有我们在呢”“你没了我们怎么办”,不但不会燃起希望,倒是可能悲哀地感到又添了一个难以摆脱的负担:我没了你们怎么办,难道说我活着是为了你们的,而不是我自己?
最后经岑殊的决断,在案卷上以“犯人自杀而死”结了案。岑湛问道:“真就这样算了吗?”岑殊看了她一眼:“不然还能怎么办?上面谁会有闲心看这一套家长里短?”岑湛想了想,也觉得无法,叹道:“唉,这都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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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婚前亲友失踪案(1)
长安城内的人潮中,今朝有不少是涌往城西姓钟的人家去贺喜,因为钟家二小姐钟宜玉订婚了。
这户钟家是嫡系皇商的一个旁支,这一代的大公子钟宸和来自江南商家的夫人叶琳更是经商好手,把钟家经营的好不兴旺。芳龄十八的二小姐钟宜玉不擅商道,便考了个金榜题名,家人一边不胜欢喜,一边发愁如何为二小姐寻一门好亲事。钟宜玉本人也拿不准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只说性情纯良、家世清白、不曾犯法、四体勤五谷分之人即可。
如今可算是找到了,是个叫陈雅南的秀才,完全符合上面四点,读书好也能干点活,待人和气,对未来对象也贼宠溺,那叫一个佳偶天成。眼下全家人都在热议何时成亲。
大理寺内,岑殊正问着经过因他“公报私仇”,凌晨时分就开始在一摞文书中间忙活不休,恍然感觉梦回当年读书时的聂思弦:“今天钟家贺喜,你去不去?”
聂思弦拭一把汗,笑着看岑殊:“我和钟家自然多有往来,可今天却只好告个抱歉,恕不奉陪了,毕竟我可不想辜负了眼下良宵美人……”
话音未落,一个人闪进来,便是淳于维:“岑寺卿,外面有人找!”岑殊也不再看聂思弦一眼,身后跟着洛尘,随淳于维走到堂上,却没看见任何人。淳于维有些尴尬地说:“实在对不住,方才在下只是气聂主簿无礼,巧言掩饰。”
“无事,不过这聂思弦真的过分。”
“定要好好裁折他一番才是。”淳于维愤愤道,尔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岑卿今晚……”
正巧乔鸿带着几名狱卒,押着个怨气氤氲的犯人走过。“此人犯了什么罪?”“为一点小事把兄弟打残了。”“故意还是防卫,或是气急了?”“不好判定,在场证人说两个人的打得挺凶。”
岑殊瞧那犯人,蓬头垢面,头发披散,衣衫褴褛,面露凶光,假作随意地问:“你打的是你哥哥还是弟弟?”犯人啐了一声:“我和他是个鸟的兄弟!那家伙是我后娘带过来的野种罢了!”岑殊一挑眉:“毫无亲缘关系,又害你吃官司,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犯人怒道:“没错!反正都是坐牢,我当时怎么没直接照脑袋下去,把他打成个白痴!”
岑殊转向乔鸿:“按故意伤人算。”乔鸿应了一声,叫人把那已经懵圈的犯人带下去了。转回来问目瞪口呆的淳于维,问:“阿聪去哪了?”
“谁?岑司直?”
“没错。”
“正和人说话,不是报案。”淳于维顿了一下,“今晚倘若有空,岑卿能否赏个脸随在下去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