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莫名别扭的笑以及说出来的话,引起了乔鸿荡气回肠的骂声:“我是土行孙,你是啥玩意呢?”顾虑岑殊在旁边,他略微顿了下,挑了句没那么难听的,“你就是戏里唱小丑的吧!正经的半点不学,单在那插科打诨嬉皮笑脸,屁用没有还还耽误正事!”
聂思弦脸色变了。乔鸿却也不给他任何余地,内力十足地一击攻出。猝不及防,聂思弦神表情一凛,下意识伸手一挡,竟稳稳接住!
“姓聂的会武功!而且功力还不浅!”洛尘低声惊呼。岑殊点点头,若有所思。岑湛则是眼睛一亮,津津有味品鉴着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招式。
乔鸿继续发动攻势,聂思弦虽意识到自己露了底,索性也不再藏着了,一招招使出。等到两三个回合以后,岑殊示意,洛尘上前止住二人。聂思弦住手,斜觑着依旧怒气冲天的乔鸿,笑道:“倒是有意思,平生从未这般快意地与人对战一场,实在要感谢岑寺卿。”洛尘笑吟吟地出声:“聂公子,乔鸿山野之人,不知礼数,冒犯了您实在罪过。但如今岑寺卿是你上级,你是下级,你我都是自幼受礼教,还当放尊重些才是,莫要尽说些岑寺卿不爱听的。”
聂思弦斜眼瞅他一眼:“礼数我固然是懂的,只不过见了岑卿,情不自禁罢了。”
“那就自禁些罢,省得别有用心的人看来,还以为聂公子是哪来的色中饿鬼,对主子垂涎已久。”
这俩真特么扫兴。一时间气氛颇为僵硬,聂思弦心里也不淡定,仍要摆出一副对此毫无察觉的样子,神情里满满带着新鲜,回身吩咐别人从轿子上搬礼物下来。岑殊收下谢了,让洛尘拿了些东西做回礼。坐了片刻,聂思弦喜眉笑眼说了不少,岑殊却多半没有答。坐了半天,聂思弦只见岑殊兴致缺缺,赶紧识相地站起来,殷勤道:“看来岑卿也累了,先去歇着罢,不需远送了。”走的时候还笑个不住。
见他走了,洛尘拿着笤帚仔仔细细地扫地,还拿了把扇子,到处扇来扇去。乔鸿余怒未消,拿着刀跳出去,找块石头猛砍几刀。岑殊玩弄着手里茶杯,不悦地冷哼一声。岑湛一言不发地拿了纸币,回想着刚才两人对打的招式。
聂思弦忐忑不安又悠然自得地坐在轿子里,脑子满是自问自答:
——你今天作风真的跟往日人模狗样一丝不苟大相径庭,看看,让人家不开心了啊。
——但是收获也不小啊,你觉得岑殊是个什么样的人?
——妙人。
——还有呢?
——美人,有意思的人。
——这还不够吗?这种人才值得多花点心思接近啊。
总之,今晚余下的时光对于六位当事人来说,想来都不是很平静。
单表岑殊这里,夜幕沉沉,岑殊宽衣解带,刚刚躺下,刚刚伺候他洗完脚,倒水回来的洛尘又笑吟吟凑过来,两手放到岑殊肩上卖力地按摩。岑殊闭着眼,看不出是舒适、随意还是心事重重。洛尘并不搭话,他清楚主子最不喜的便是多言,只是手上力度得当地按摩着,不时胆大包天地揉一下岑殊的两道柔而略长的剑眉。岑殊有时不大乐意地把他不甚安分的手打开,他也只是笑。
接受着洛尘习以为常的付出,岑殊心里却有些复杂。
人们对暗卫的刻板印象不外乎严肃、卑微。然而洛尘是爱笑且自信的。他笑起来是很平常的感觉,不像聂思弦总是透出一股邪气,也不似淳于维由于习惯了郑重显得有点勉强。只不过是否某些人的错觉,有时总透出些幸灾乐祸之感。洛尘又自信,自信凭自己在岑殊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功劳苦劳暂不论,但是绝对是最懂得岑殊意思的人之一了,顶多是才情不够,不能事事包揽。洛尘更是感觉自己对岑殊的喜欢理固宜然,这么优秀的人哪里不值得倾心?别人看出来了?不要紧,反正主子是暗卫的软肋,众所周知。回应?可有可无,这可不是主子分内之事。
依岑殊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不出洛尘对自己的心思,他也承认自己对洛尘是有些喜欢的,可是……总之是重重顾虑,世俗因素有之,未来难料有之,担心生变有之。来日方长,不如暂时如此,好歹还算稳定。岑殊至今也不明白他们俩这样究竟算不算开始,反正要是按话本里来,最后一步始终没到,只是擦个边。
岑殊突然低声说了一句:“看起来这位前礼部侍郎比那位聂商人好相与得多。”
洛尘严肃起来,也轻声道:“这俩人都和家族不亲,聂思弦…确实难办,他心里最在意的肯定是自己;淳于维看着挺好相与,目前也只能看出来他对亲族不满,也说不准他想要什么,据打听他是有随遇而安那意思,再加上他好像对主子有那么点亲近的意思……”说到这里洛尘暗暗咬了一下牙,继续说,“我的拙见是对淳于维别那么主动,偶尔给两个枣,等着他自己过来;聂思弦跳来跳去,就直接不理他,时间一久他觉着没趣了自然消停了——做生意的肯定最懂不该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