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康闻言,也不晓得听没听懂孙姨娘的意思,却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他在孙姨娘怀中不停挣扎着,不大的小人,竟这样有力气,孙姨娘险些抱不住他。
将谢康两只挥舞的手臂按住,抱他走进文翠院内间,孙姨娘看着这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因着心情愉悦,所以格外有耐心。
她面上笑意愈浓地拍着谢康的脊背,安慰道:“乖康儿,今后我便是你的娘亲了,乖,莫要哭了……”
谢康哭得愈发撕心裂肺,喉咙都有些嘶哑,却还在扯着嗓子哭:“我要娘亲……我要娘亲……我要回玉衡院……”
饶是孙姨娘整整期盼了一日谢康的到来,又哄了他一会子,谢康却哭得愈演愈烈,她也有些头疼与没奈何。
孙姨娘教嬷嬷抱着谢康,去了外面的厢房。
房间中终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眼角眉梢微带得意与笑意的孙姨娘,兴致盎然自妆匣中取了一支流苏簪,放在发髻上试着。
看到孙姨娘心情甚好的模样,女使想到方才哭闹得厉害的四公子,不禁有些犹疑。
女使踌躇片刻,方才道:“姨娘,四公子这般黏玉衡院那个,恐怕您养了他,他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听到女使这般道,孙姨娘却有些不以为意。
微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孙姨娘在铜镜中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使,微微笑道:“才多大孩子,你便给他随便下定论了。”
女使接过孙姨娘递过来的流苏簪,为主子在发髻上插好,听到孙姨娘顿了顿,笑着随口继续道:“四公子原也不是养在玉衡院的,太太也不过才抚养了他半年多,哪有那么深的感情?更何况,小孩子忘性大,一天是一个样,我待他好些,他自然不久便认我做母亲了。”
孙姨娘说得也甚有道理,女使闻言,也不禁不再拘泥。
面上浮现出笑意来,女使笑着奉承孙姨娘道:“奴婢恭喜姨娘,膝下终于有了一位小公子。”
闻言,孙姨娘望着铜镜中妆发精致,清丽端庄的自己,眉眼间尽是春风得意,却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
玉衡院。
卢宛差人去青柏院叫了谢辰来。
看着站在花厅中,向自己行礼的谢辰,卢宛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她之前虽见过谢辰几面,但,记忆里,谢辰可没有这般瘦削。
加之他如今身量似长高了些,现在看起来,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的竹竿一般。
想到昨夜谢行之叮嘱自己,有时间照看一下谢辰,卢宛心中不禁暗自思忖,想来应是谢行之这几日见了谢辰,见他消瘦得这般厉害,方才会提起此事罢。
卢宛按下心中思绪,笑着教谢辰坐下。
闻言,谢辰道了谢之后,安静地坐在角落中的圈椅上。
他是个斯文白皙,内敛书生气的少年,平素便不怎么喜欢说话,如今面对着与自己同龄的,貌美但不熟悉的继母,不禁愈发窘迫拘谨。
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垂着头,闷葫芦似的谢辰,卢宛想了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和对他道:“怎么瘦得这般厉害?你父亲昨日还跟我提起你,说你近来颇有些憔悴,是生病了吗?”
谢辰闻言,只是抿唇,摇了摇头。
见他始终低着头,对自己的询问避而不谈的模样,卢宛不禁微皱了下眉。
这个谢辰,在她面前,每每一副羞怯秀气得好似闺中女儿的模样。
他平白无故这般,仿佛她这个继母虐待欺负过他似的。
卢宛心下微有些不快,但面上却不显,只是有一搭没一搭跟谢辰继续闲聊。
心里不由得想,若谢辰是因着之前应氏之事,心中伤感郁郁,所以才这般消瘦下去,那么,她帮不了他什么,也不想帮他什么。
谢辰追念他的生母是一片赤诚之心,但卢宛并没有善良到可以以德报怨的地步。
见跟谢辰说话,仿佛茶壶倒饺子一般,问他两三句,他方才倒出来一句,卢宛心中的不耐愈重。
索性谢行之教她做的事已经做完,是谢辰自己吞吞吐吐,什么也不说。
卢宛浅浅笑了一下,教谢辰回去。
消瘦苍白的面颊微有些泛绯的谢辰循礼起身,向卢宛告辞后,转身离开。
卢宛也起身,正待离开花厅。
只是她方才转身,便听到花厅门前传来女使的惊呼声:“三公子!您怎么了?”
听到花厅门口传来的声响,卢宛转过头去,却见谢辰已经直挺挺,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