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状似无奈地笑了笑,爱莫能助地打太极:“芊娘,韦家或许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好,但你来求我,不如去求你父亲与祖母。非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如今身怀有孕,将将过了三个月,只怕你父亲不会让我插手这件事。”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芊始料未及地望着她,惊诧道:“母……母亲,您有身孕了?”
莫要怪她如此惊讶,从前太太郑氏,她的生母孙姨娘,为了能再生一个孩子,皆是争奇斗艳,各显神通,用了浑身解数,连她这个闺阁女儿都有所见闻。
但,太太与姨娘在宅院中捏着鼻子喝了一碗碗汤药,快十年,她却始终不曾再有一个弟弟。
她原以为不出意外,自己便应是长房最小的孩子。
直到两年前,父亲到荆州巡查,荆州官员上道地给父亲送了家中女使们都暗暗鄙夷挤兑的“扬州瘦马”,姜姨娘。
听说那是个正值碧玉年华,性格单纯,大脑空空,只有一副好皮相的花瓶美人。
谢芊只见过姜姨娘几回,她的确生得貌美如花,只是性子柔弱怯懦,被人冒犯讥嘲总是哭哭啼啼的,瞧着楚楚可怜,又有些小家子气。
只可惜实在命薄福衰,一年前姜姨娘生下四弟弟康儿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宅院里并未因着姜姨娘的死泛起任何波澜。
相反的,哪怕从前瞧不上姜姨娘的女使们,也对她的死守口如瓶,仿佛有些讳莫如深。
去世了的姜姨娘,教谢芊后知后觉发现,父亲也没有传闻中那般清心寡欲。
反倒他的冷酷无情,应该比传闻中更甚。
那般盛宠了一年,又为谢家添了一个庶子的女子,骤然逝去,便只是买了一副棺材,收殓了抬出府中,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
父亲对姜姨娘的死,看起来还不如一直病殃殃,相敬如宾的太太郑氏去世时难过。
不过,新太太同姜姨娘都是进府两三个月便有了身孕,可见从前,太太与姨娘喝的那一碗碗苦涩的汤药,都没什么作用。
谢芊回过神来,看了坐在上首的卢宛一眼。
却发现这个貌美年少的嫡母,也正眸色淡然地望着自己。
收回心下将这位嫡母与从前的太太郑氏,与同样貌美的姜姨娘相对比的心思,谢芊心虚地掩了掩眸中情绪,笑着起身,向卢宛曲膝礼了礼:“女儿恭喜母亲。”
卢宛望着她,懒得探寻她眼中那抹复杂心虚的情绪是怎么回事,懒洋洋地对她浅浅敷衍一笑。
谢芊心中心思百转,看来从性情温和,好说话的嫡母这里下手,是不成了。
她只能另寻他计。
……
寿安院。
谢老夫人看着一面柔声细语同自己说话,一面垂首捆扎抄好的经书的谢芊,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她命谢芊抬起头来,望着孙女有些泛着绯色的面容,问道:“你母亲是什么意思?”
谢芊微顿一下,方才双颊微红地答道:“母亲也觉得嫁到韦家,应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谢芊本以为谢老夫人如今重病在床,不会过多追究。
毕竟,嫡母为庶女定下婚事,也能说得过去。
到时候说服了谢老夫人这边,神不知鬼不觉,这件事便成了大半。
父亲政.事繁多,嫡母如今并不料理这些事,能管得到她婚事,需要说服的,也便只有谢老夫人这一
尊大佛了。
只是,她远远低估了自己在谢老夫人心中地位。
听到谢芊这般回答,谢老夫人气得摔碎了榻旁柜子上的杯盏与茶碗,大发雷霆对身旁嬷嬷道:“去将玉衡院那个给我叫来!”
第34章 孕育
卢宛走进寿安院的时候, 其实心中甚为诧异。
谢老夫人身旁来传话的嬷嬷说话含混不清,似忧心忡忡想要提醒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让她好好跟谢老夫人解释, 莫要争吵动了胎气。
带着心中困惑茫然, 卢宛走进谢老夫人的寝间, 却甫一进房门, 便有杯盏砸在她的脚下。
随之落下的, 是谢老夫人指着她,怒气冲冲的唾弃痛骂:“真是不知廉耻!当初自己恬不知耻, 要攀附权势地退婚便也罢了, 你自己不要脸面, 如今还要来害芊娘,教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步你的后尘!”
卢宛看着气得面色惨白的谢老夫人,心中倒并不曾生气,只是愈发纳罕不解。
她望着谢老夫人,问道:“婆母这是从何说起?媳妇有些不晓得您的意思。”
谢老夫人目光阴沉沉看着卢宛, 神色鄙夷,贬低骂道:“还装!既然做了,敢做敢当还能教人敬你几分,临了了做缩头乌龟扯谎, 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