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喜气洋洋的淑妃娘娘,宫女复又礼了礼,奉承讨好道:“奴婢恭喜娘娘,重获圣眷。”
孙蕴容笑吟吟地站起身来,笑道:“都下去领赏罢,墨玉,你跟我来。”
身旁的贴身宫女跟着孙蕴容走出寝殿,在来到正.厅,看到已经等候多时的内侍总管时,孙蕴容笑着问道:“有劳公公走一趟,陛下让送过来的东西呢?是什么?”
站在正.厅中的内侍总管笑着对孙蕴容行礼,却不曾说话,只是往后挥了下手,让跟在身后的内侍打开手中提着的漆盒,从里面拿出一杯酒,与一段折叠起来的白绫来。
在看到内侍总管身后的内侍所取出的东西是什么之后,孙蕴容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
她畏惧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内侍总管,仿佛在看地狱里的阎罗一般,声音发颤地问道:“公公……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浸润后宅多年,孙蕴容岂会不知道,此时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酒与白绫,是什么意思。
内侍将那杯酒与白绫放在漆案上,送到孙蕴容面前,这会子听到孙蕴容这样问,站在原地的内侍总管,面上的笑容不禁愈发阳光灿烂起来。
只是内侍总管面上的笑容,孙蕴容却越看,越觉得充满了恶意与恐怖。
笑吟吟看着面前的这位淑妃娘娘,内侍总管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笑道:“奴才也不晓得为何陛下会忽然要赶尽杀绝,不过,淑妃娘娘如果真的做过什么,自己肯定是心知肚明的,既然惹得陛下与皇后娘娘不痛快了,那今日的这两样,便认了罢!”
听到面前的内侍总管这样说,孙蕴容恐惧地倒退着,想要逃离这里,只是,却因为背着走,又脚步凌乱,一下子趔趄摔倒在地。
看着手中端着漆盘,走到自己面前的内侍,孙蕴容的手指抓着坚硬的地砖,摇着头,眼泪滚滚地往后退去……
……
一个月后。
谢康一如既往,将这个季度以来,自己所做的功课,还有所写的策论整理好,送到宣室殿,由他的父皇过目——这是如今,宫中所有不曾娶妻立府的皇子,都要做的例行功课。
坐在案前,谢行之翻看了几页内侍递上来的谢康的策论,颔了下首,抬眸对谢康道:“嗯,比起上次,笔力与内容都扎实深厚了许多。”
说罢,谢行之将谢康那一沓厚厚的功课放在一旁,去拿劄子,要忙于政事,虽然不曾再抬首,但冷淡的逐客令,却是显而易见的。
原本,心知肚明自己几斤几两的谢康,是准备如平日里一般,谢恩之后,转身默默离去的。
可是今日,不晓得出于什么样的勇气,谢康在谢行之明摆着下逐客令之后,却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这一个月以来,其实,谢康的心中,想了许多,许多。
虽然他的养母孙蕴容还活着的时候,常常说他是个沉默寡言,只知道吃老本,没有进取心的方仲永,但谢康却一直不怎么以为意。
只有他知晓,自己固然有争权夺势的念头,但,他却注定不能锋芒毕露,而只能日复一日,暂时韬光养晦。
在很早之前,谢康便已经知晓,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他做得再好,也是不讨喜的。
原本谢康以为,等再过几年,自己长大了,熬出头了,可以出宫立府之后,慢慢地暗度陈仓。
可是,养母孙蕴容因为什么事而有那样的下场,却仿佛一记巴掌一般,扇在谢康面上,让他头晕眼花的疼痛之余,彻底清醒过来。
冷血冷酷,对所有人都无情的父皇,只在乎,喜欢皇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所生的那三个孩子。
谢康觉得自己从头至尾,仿佛一个可怜可笑的笑话——原本他与养母孙蕴容之间,互相利用着,孙蕴容养着谢康,用尽万千手段地想要控制他的精神,让他只能像个卑躬屈膝的哈巴狗一样,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都只能依附着她这个大人生存,同样的,谢康以孙蕴容为跳板,可以得到一个孩子所得不到的,大人方才能争取来的可以充实自己的资源。
可是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相互利用,利益倾轧,如今看来,除了狗咬狗这种粗鄙但贴切的形容,再找不出什么别的词来。
除了明争暗斗的母子二人,从始至终,身份尊贵,他想要乞怜的那些人,都只是将他们视若草芥,平素没有冒犯到,便视而未见,若是敢越雷池一步,真的做了些什么,随意便可一笔划掉,从不曾真的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