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谢行之已经站起身来。
本来还想再含蓄地同谢行之说几句话,让他见了宛娘,两人好好说话,莫要再起争执,此时此刻,听到谢行之这般说,卢老爷也有些无可奈何。
面上带着笑意,卢老爷与卢夫人也站起身来,对谢行之笼着袍袖拱了拱手,有些无奈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让管事带摄政王过去。”
谢行之颔了下首,未再言语,随方才侍立在一旁的管事离开。
看着谢行之一行人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卢老爷便这样站了许久,仿佛这才回过神来。
想到方才谢行之对自己的客气,还有今日的亲自登门,卢老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卢夫人,卢老爷心中尚还有些受宠若惊,忍不住望着面前的妻子,问道:“方才所发生的,是真的吗?该不会是一场梦罢?”
听到身旁的卢老爷这般说,卢夫人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抬手,在卢老爷胳膊上拧了一下。
这会子正在忧心忡忡的卢夫人,想到方才谢行之平静淡漠的模样,以及女儿回来之后并不曾说明一定要和离的原因,她不禁担忧地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女儿会不会受委屈。
谢行之来到卢宛的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冬末春初,夜色尽管仍旧早早地降临,但却并非是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这会子天色已晚,但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院中正有女使们,陆陆续续在廊檐下挂着灯盏,谢行之自回廊之中走着,来到了卢宛的房间门外。
在将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平生头一回,谢行之心中,恍然知晓了那句“近乡情更怯”的话。
见摄政王站在门前,久久未曾有所动作,侍候在身旁的管事,不由得有些疑惑地轻声提醒道:“摄政王,便是这里了。”
听到身旁的管事这样说,谢行之颔了下首,回过神来,推开面前的房门。
让其他人在外面候着,谢行之独自一人走进房间。
已经沐浴洗漱过的卢宛,正坐在窗畔软榻上,一面擦拭着尚还有些湿润的长发,一面懒洋洋盘腿坐着,望着面前展开的画册。
听到房门处传来推门声,以为是方才出去的女使回来了,卢宛抬眸,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看到来人是谁之后,她手中的动作,不由得顿住了。
今日被打搅了一日,这会子有些疲乏的卢宛本想洗漱之后,早早休息。
望着站在门前,片刻之后,正在向自己走过来的谢行之,卢宛只觉方才的那点子睡意,在此时此刻,尽数都烟消云散。
只要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如何神色平淡地说出那些恶劣至极的话,卢宛便控制不住自己,因为情绪起伏,而身体轻颤起来。
望着正向自己走过来的谢行之,卢宛攥紧了手中厚实柔软的帕子,敛了神色,抿着唇不曾言语。
行至卢宛面前,谢行之想要在她的身畔坐下,卢宛冷着面色,扶着腰肢,立时想要站起身来。
只是她方才有所动作,便被已经坐下的男人展臂,紧紧揽入怀中。
谢行之劲瘦的手臂仿佛铁铸的一般,卢宛挣了几下,不曾挣开,不由得气极反笑。
侧首,望着抱着自己的谢行之,卢宛见他不言语,只是这样望着自己,不想再同他这般僵持下去。
唇角扯起一抹有些讥讽的冷笑来,卢宛望着眼前的谢行之,声音中带着怒意,道:“奴家想,奴家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若摄政王今日过来是要同奴家写和离书的,那我们便去写罢,至于摄政王若是为了其他的过来,那么,摄政王便无需再说再做什么,请离开罢。”
听着卢宛这一番堪称狠心绝情的话,以及她话音方落,挣扎得愈发厉害的动作,谢行之抱住怀中正在不断挣脱着的女郎,灼热大掌一面揽住她的腰肢,一面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垂首,在卢宛的侧颊上亲了一下,望着卢宛看向自己的怒目而视,与冷漠地一语不发,谢行之望着她,定定道:“宛娘,对不起,本王向你道歉。”
卢宛听到面前的谢行之这样说,只是冷嗤一声,然后转过身去。
其实,她是不想让他看到,此时此刻,她控制不住,酸涩泛红的眼眶,与眼中将要盈眶而出的泪水。
在得知阴沉暴戾的鄢王进京时,卢宛并不曾哭,因为她晓得,只有她可以支撑谢家,保护她与他们的孩子,她要坚强。
在当初谢行之假死的灵堂中,面对危机重重的形势时,卢宛亦不曾哭,因为她隐隐觉得,她的夫婿不会死得那么容易,所以,她想要尽可能保全他的尸骨,哪怕不惜答应改嫁乱臣贼子的鄢王,受人唾弃,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