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卢宛这样问,行礼之后,抬起头来的女使面上浮现出一抹惊忧畏惧来。
看着面前的太太,与她在看到自己着急惶恐的模样之后,仿佛意识到什么,有些凝重的神色,女使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战战兢兢地回禀道:“是……是摄政王,今日下朝后,在路上遇刺了,听说情况有些不好……”
在女使抖若筛糠的声音落下,卢宛手中,所拿着的一张宣纸,不由得落空,掉在地上。
目光定定望着面前回禀这个消息的女使,卢宛面上,似有些难以置信的惊诧与恍惚。
……
夜色深深,暮色四合。
守在床榻边上,望着趴在榻上,眼眶与鼻尖哭得红红的,瞧着甚是可怜的谢璟,卢宛心中尽是心疼与怜意。
想到这会子时辰已经不早了,卢宛抬手,抱了下身旁小小的谢璟的肩膀,然后为他绾好耳畔散落的发丝,安慰道:“小璟,你爹爹定会无事的,待你明日醒来,你爹爹也会醒来了,先去休息,好吗?”
听着母亲温声细语的劝告,落在身上疼惜的柔和目光,谢璟泪眼模糊地摇了下头,却有些认真倔强地说道:“不要,我要在这里,等着爹爹醒过来。”
望着面前孩子哭红了的眼睛,不晓得为什么,卢宛心中也有些痛意的伤感。
抬手,揉了下谢璟柔软的面颊,为他拭去面上滚落的大滴眼泪,卢宛心里,忽然酸楚,酸痛难言。
按捺着鼻酸,卢宛勉力对面前的谢璟笑了一下,颔首轻轻道:“好罢,那小璟便在这里多等一会,若小璟困了,便靠着娘憩一阵子。”
见母亲不再让自己离开,谢璟面上的眼泪,方才落得没有那样急了。
他抬起袖角来,用衣袖擦着仍旧不断落下的泪水,小小的心里,尽是难过与害怕。
娘亲日日陪伴着他,温柔而严格地教导着他,虽然平日里,只有晚上方才能见到晚归回来的爹爹,但在谢璟心里,爹爹跟娘亲,是一样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高大伟岸的父亲,是谢璟心中,可以顶天立地,保护他跟母亲的人。
谢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父亲或许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或许,会……会不在他的身旁。
只要想到这里,谢璟便控制不住,眼泪簌簌直落,哭得甚是伤心。
但想到身旁的母亲,此时此刻心里一定也很难过,而且虽然父亲伤势不重,但暗害的箭头上却有剧毒,听大夫说,那剧毒或许也并非不能解开,他们正拼尽全力,加紧时间研制解药,谢璟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想怎么做,便率性而为。
他不能继续哭泣下去,让娘亲也跟着难过,揪心爹爹此时的昏迷不醒。
擦干面上的眼泪,谢璟忽地侧身,抬手,抱住坐在身旁的卢宛。
学着从前父母安慰自己的模样,谢璟轻轻拍着卢宛,抬起眼帘望着她,虽不再哭,但却眼眶红红,鼻音有些闷闷的。
稚气的声音中带着些哭腔,谢璟仰头望着卢宛,对她道:“娘亲,莫要难过了。”
卢宛不曾料到,面前小小的孩子,竟会反过来安慰自己。
眼眶酸涩得厉害,卢宛摇头,勉力笑了一下,伸手将面前的谢璟抱在膝上,轻声答道:“娘亲没事。”
如平日里一般香暖的房间中,一室静谧,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待卢宛再度垂首,去瞧怀中抱着的谢璟时,却发现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已敌不过太过强烈的倦怠与困意,沉沉睡着了。
抬手,抚了一下怀中孩子白皙幼嫩的面颊,卢宛垂眸望着他精致秀气的眉眼之间,直到睡着,仍旧笼罩着的一抹哀伤与惧意,与甚是没有安全感,偎在自己胸前,白嫩的指头紧攥着自己的衣襟的模样,心中酸楚不由得愈发浓重起来。
想着谢璟一直这样趴在自己怀中,时间久了,脖颈会很不舒服,卢宛轻轻看了一眼身旁侍候的女使,让她们将谢璟抱了下去。
在谢璟被女使抱走之后,卢宛让房间中其他忧心忡忡望着自己的女使仆妇,也都退了下去。
坐在床榻边上,望着静静躺在床榻上,缘于失血与中.毒,而面庞微有些发白地昏迷着的男人。
许久,卢宛终于有些坚持不下去一般,忽地颓然垂首,用掌心撑着前额。
眼泪仿佛骤雨,砸落在身上衣料上,卢宛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般悲伤惶恐。
她想,或许,是因为小璟年纪尚小,尚还不能支撑起这一切,所以,她才会这般担忧,伤痛,惊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