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放在案上的食盒,郑柔站起身来,行至谢老夫人身旁,温顺沉静地为谢老夫人续上羹汤。
旋即,她抬步,身姿袅娜,弱柳扶风走到谢行之与卢宛所落座的位置,准备为两人续汤。
只是不晓得为何,在将羹汤端给面前的谢行之时,郑柔的手忽地微倾了一下,倏忽之间,温热的羹汤泼在谢行之衣袖上,沾湿一片。
方才是女使为三个主子盛的羹汤,这种事,郑柔还是头一回做。
仿佛只是因为太过生疏,所以方才会失误至此,郑柔面上神色微有些怯怯的焦急与愧疚,她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来,想要为谢行之擦拭衣袖。
只是,她方才拿出帕子,想要触碰面前的男人,谢行之却已不动声色,避开了她。
目光冷凝望着面前的女子,谢行之冷淡道:“不必了。”
对面前女子的心思,自后花园之后,谢行之早已一清二楚。
微一思忖,他忽地抬手,将衣袖放在桌案上,身旁卢宛面前,墨眸中蕴起些许清浅的笑来,望着她,未曾说话。
反应过来谢行之的意思,原本望着面前的这一切,只隔岸观火,事不关己看戏的卢宛,心中有些无奈。
他不想收郑柔,为何要拿她做筏子?
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显,卢宛对谢行之浅浅一笑,取出帕子来,细致为他将被打湿的袖角擦干。
而望着面前虽从始至终,两人未曾说过只言片语,但却甚有默契,难掩恩爱伉俪的谢行之与卢宛,郑柔僵在原处片刻,被这般明摆着下面子,面色不禁有些发白。
面色微有些苍白,被打击得有些摇摇欲坠的郑柔,觉察到此时此刻,谢老夫人落在自己身上,稍带恨铁不成钢的冰冷目光,心里不知所起,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她不晓得该怨这位摄政王的不解风情,还是该恼,自己为什么要自作聪明。
……
待面色发白,被当众下面子,被打击得有些失魂落魄的郑柔走后,谢老夫人以卢宛如今身子沉重,需要多休息的理由,让她先行离开。
不晓得谢老夫人这回单独留下谢行之,又要说些什么,卢宛
对这些,也兴致缺缺,并无甚好奇。
若同上回一般,什么都不曾发生,那便与她无关。
若真的会发生什么,谢行之也同意了谢老夫人的想法,那她便是拒绝,也是螳臂当车,无用地对抗。
收回心中思绪,卢宛浅淡笑着,向两人曲膝礼了礼,然后先行离开了寿安院。
看着卢宛离开的背影,想到她方才温婉柔顺的模样,谢老夫人心情稍霁。
这个媳妇,只有这点合她心意,不管心中作何情绪,但面上从来都是温柔和气的模样。
收回落在卢宛离开身影的目光,谢老夫人望向坐在一旁的谢行之。
虽然谢老夫人生病以来,越发有些怵这个性情冷肃的大儿子,但,想到这回自己的提议,对他心尖尖上的卢宛也有益处,谢老夫人这才定了下心神,有勇气对着大儿子那张冷凝的冰块脸,说出自己的想法。
而听到自己的母亲,所提起的想要将小璟养在寿安院的话,想到每日陪伴,时时会抱着谢璟的卢宛,谢行之自然不会同意,谢老夫人提起的这桩事。
因着璟儿年岁不大,便将做大哥哥,有弟弟妹妹,卢宛心中,常对他有些愧疚心疼。
妻子那般如珠似玉地疼爱璟儿,教养璟儿至今,母亲如今却要横刀夺爱,带走妻子用无尽心血培养长大的孩子。
谢行之想到平日里瞧着坚强,但实际上床帷之间,却显露出娇怯爱哭性格的妻子,心中泛起些许柔意。
望向一番话说罢,等待着自己答复,渐渐有些忐忑不安的母亲,谢行之轻轻摇了下头,道:“母亲,这件事便罢了,宛娘不会同意的。”
听到大儿子这般说,话里话外甚是维护卢宛,又想到他方才待郑柔显而易见漠然的态度,谢老夫人心中,一时之间甚为心气不顺。
瞧瞧,那个狐媚子是多么御夫有术!竟将自己素来不近人情,冷如霜雪的大儿子,都吃得死死的!
谢老夫人不是觉察不到,大儿子因自己今日借郑柔膈应卢宛,而对自己的态度愈发淡漠。
但,大儿子平日里待人便是这般性情,如今这样,也教人挑不出错来。
所以,此时此刻,谢老夫人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自作自受地忍耐着心中的气闷与不愉。
而在谢行之离开之后,谢老夫人想到大儿子因为郑柔,对自己已有些忍无可忍的冷淡态度,心中不由得愈发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