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愈发沉郁不快,谢老夫人觉得自己实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既然谢行之不同意,深觉自己管不了他,更晓得强扭的瓜不甜的谢老夫人,只得暂且歇了心思。
离开寿安院,冬日清晨,天色尚还半明半昧,有朦胧雾气缭绕。
谢行之沉步走着,脚步速度并不慢,但不晓得为何,任谁瞧见,都会觉得他此时的模样甚是沉稳。
跟随在他身旁的侍从,偷眼瞧了一下周身尽是凛冽气息的摄政王,不由得想到,摄政王待太太,可真是没得说。
都说男人有权或有钱便会变坏,可是侍从并不相信,他所侍奉的,手握天下重权的摄政王与太太便是例外。
自太太进府以来,摄政王便专房独宠太太一人,不论何种情况,都不再沾后宅其他女子一根手指。
而太太年少貌美,从前有第一美人之名,又精通琴棋书画,是位极有才情的女子,也确是值得摄政王如此珍而重之对待。
侍从这般想着,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真是一对天作之合,恩爱伉俪的眷侣。
……
在谢蕖的院子里,郑柔等了两日,自最开始的暗自得意,到后来寿安院一直没有旁的消息,她渐渐有些心烦意乱,心乱如麻。
这位谢老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上回她教自己过去的时候,待自己甚为满意的模样,可是,怎么将要板上钉钉的事,又忽地杳无音讯?
郑柔逐渐开始担忧焦灼,因着她的心中,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
又等了一日,还是不曾等来寿安院那边的消息,眼瞧着自己要被放鸽子,这件事要被冷处理冷却下去,郑柔心中有些心急如焚,忧心忡忡。
翌日,三四天不曾等到谢老夫人口信的郑柔,按捺着心中的忧虑与着急,去了寿安院一趟。
坐在床榻边的绣墩上,郑柔低眉顺眼,伏小做低地为谢老夫人细心按摩着,照顾着谢老夫人。
而虽然被人有些讨好奉承地伺候着,被照料得细致妥帖,但谢老夫人心中却仍旧有些厌烦。
她并不缺人伺候,更用不着郑柔这个方才见过两三面,实在不熟的人伺候。
此时此刻,见郑柔在自己面前温柔小意的一举一动,谢老夫人想着她到底是个性情柔弱良善的好孩子,便是好聚好散,也应该委婉劝说一番。
微清了下喉咙,谢老夫人虽言辞含蓄,但却明白地告诉郑柔,先前的那件事,是不成了。
而听到谢老夫人这般说,深觉五雷轰顶的郑柔,不由得泪盈于睫。
被关在偏僻荒芜的破旧院子里数年,如今到了及笄家人的年岁,方才能出门来的郑柔,仿佛溺水之人,抓住谢府这根可以带她逆风翻盘的救命稻草,岂肯轻易松手?
郑柔看着面前的谢老夫人,不禁愣住了。
而谢老夫人见郑柔眼泪涟涟,有些失魂落魄默默垂泪的怯弱模样,心中厌烦的同时,也有些无奈怜悯。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死缠烂打,于是,在郑柔用帕子微微擦拭面上泪痕,抬起眼睛有些希冀哀求望着自己,开口想要求情之前,谢老夫人叹道:“回去罢,便当不曾有过这件事。”
听谢老夫人这话说得轻飘飘的,郑柔眼泪滚落得越发厉害。
面上一副柔柔弱弱,受到了甚大伤害的模样,郑柔怯怯看着面前的谢老夫人,却在心中骂道:这出尔反尔,老不死的老虔婆,可真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她而言,所失去的是什么,这位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老夫人永远都不会晓得!
若她能够在谢府做姨娘,凭着这幅年轻貌美的好相貌,站稳了脚跟,受到有着重权的摄政王的宠爱,那么,她便可以给姨娘翻案,将坟头草八尺高的柳姨娘踩在脚下,让郑家那些从前欺凌过她,瞧不起她的人,对她恭敬,甚至奴颜俾骨地讨好!
毕竟,这回祖母送自己到谢府来之前,对谢蕖那疼爱又有些奉承的态度,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郑家的人都说她姨娘心狠手辣,心思歹毒,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手段,有心计是什么坏事吗?
郑府里的人,她亦不曾见到他们有多人品贵重,清正不阿。
想到这里,深觉苍天不公,满腔愤恨委屈的郑柔,眼眶又有些泛酸,眼泪不由得顺着面容,仿佛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她晓得经过今天这件事,谢老夫人虽然面上不显,但却流露出几分不耐与厌倦来,显然是不会再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