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一种奇怪而复杂的动物,他方才情绪上头,死死盯着舒白,无论如何也要从她口里听到‘不再离开他’的答复。
然而自戚辨进来后,他避开了舒白的视线,在逃避中得到可笑的安抚,适应了逃避和自我麻痹带来的舒适,眼下被迫凝视舒白隐含怒意和厌恶的表情,只觉得无比受伤。
虞策之咬了咬牙,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自己露出破绽,成了她眼里的跳梁小丑,于是他冷笑一声,短促地回答:“处死了。”
舒白知道虞策之说的是假话,但她顺着他的话去想,设想了他口中的话成真会怎么样,抑制不住地对他生出了浓厚的厌恶。
她当下甩开他的脸,一刻也不想多留。
虞策之看见了舒白脸上从未有过的厌恶,仅是匆匆一瞥,却足以令他肝胆俱裂。
他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惶恐席卷胸膛。
“不!”他凄厉地叫了一声,霎时从床上直起身,跪在床上不管不顾抱住她的腰,眼眶通红,掩饰般强硬埋入她的怀中,“我瞎说的,夫人,我瞎说的,你不要信,我不动你的人,你别生气。”
“不要生我的气,我生病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起初,舒白并不想理他。
直到她隔着衣物,感受到些许湿意,加上怀中人肉眼可见的颤抖,和已经湿透的后背。
她眉心微动,淡淡道:“不是处死了吗,你哪一句真,那一句假,从认识之初就满口谎言,要我怎么信你。”
虞策之抖得更厉害了,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
不知过了多久,舒白听见他细若游丝的声音,“不骗你了,我以后不会再欺骗夫人了,若我再骗夫人,便让我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舒白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神色散漫冷淡,“我的陛下,你之前算计我的事情,我可没有原谅你。”
虞策之瞳孔微缩,仍旧强硬地挤在舒白怀中,轻声问:“怎么才能原谅我,你告诉我。”
他咬牙,逼着自己抬头和舒白对视。
舒白望着他深邃执拗,窥见他眼底因为恐惧不得不隐藏的贪婪和野望。
她眸色沉沉,并没有回应如何原谅,而是问:“萧挽和安锦怎么样了。”
虞策之抿唇,接二连三的争执,舒白厌恶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是真的有些怕了,再也不敢纵着自己的脾气。
他不自觉握紧拳头,哑声回答:“我没动他们,你想见,我宣进宫便是。”
顿了下,他悄声补充,“见面时我要在场。”
听见这话,舒白眼神一冷,霎时抓紧他的头发,“你凭什么在场。”
凭我是皇帝,他们是我的臣子。
虞策之终究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脸色阴沉,不经意看见舒白的表情,不由又有些慌乱。
僵持半晌,他妥协道:“不在就不在,我不插手便是。”
他说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别和他们在一起太久好不好。”
虞策之的眼神充满希冀,细品甚至能品出几分天真渴求的味道。
舒白垂眸看了片刻,淡声说:“可以,但任何多余的人都不能在场。”
虞策之得到舒白的答复,低沉了两日的心终于感受到几分温度。
他再次将脑袋埋入舒白怀中,轻声说:“我什么都应允夫人,夫人别再像刚才那样对我了,行不行。”
“那不都是你自找的吗?”舒白不答反问。
“我受伤了,很难受,你为什么不能疼一下我。”他有些委屈,“我都没有追究夫人不告而别。”
“你有什么资格追究?”
虞策之在舒白身上讨不到甜头,彻底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殿内再次沉寂下来。
片刻过后,舒白见虞策之终于安静下来,整个人亦觉疲惫,当下打算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这一扯才发现不对劲。
虞策之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身体也软绵绵的没有骨头似的。
舒白扶着肩膀,看见他紧闭的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窝打落一片阴影。
舒白沉默半晌,冲殿外道:“传御医。”
一直蹲在门口听墙角的戚辨:“!!”
第49章
在一旁看着御医忙前忙后,每个问诊的御医都大汗淋漓,战战兢兢。
舒白再次对虞策之不管不顾的脾气有了清楚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