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阿婆气得吱哇乱叫,扬言要将舟雨丢进水潭里洗个澡,解千言带着舟雨,凭借修为优势始终让他能看到又追不到,惹得舟雨趴在解千言胳膊上笑得直不起腰。
解千言出发之前的沉重心情,也随着这俩人一路的插科打诨变得轻快许多,他嘴角跟着上扬,开始觉得带上程阿婆是个不错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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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问了几次松鼠麻雀后,三人终于到了解家祖宅。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今天下葬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们准备先在解家祖宅歇息一晚。
这座深山中的三进宅子已经多年不住人,到处都是灰尘蛛网,天色一暗,就有种闹鬼的阴森感,舟雨一进门就安静了下来,再也没心情逗程阿婆玩,亦步亦趋地跟在解千言身后,一双狐狸眼瞪得老大,生怕从哪里蹿出只野鬼来。
这时候倒显出了程阿婆的好处,三十年经验的老妈子热衷于一切清洁洒扫、洗衣做饭的活计,一个人倒腾出了一个团队的错觉,不过半个时辰就收拾出三间能住人的屋子,又烧好热水给解千言泡了茶,还将舟雨带的烧鸡卤鸡热好端上了桌。
然而刚一坐下,程阿婆就又念叨上了。
“哎这茶晾一晾再喝,我说千言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注意身体知道吗,别喝这么烫的茶,对肠胃不好……哎哟我的小祖宗,筷子不就放你手边的吗,那鸡油腻腻的,怎么直接用手抓呀!”
师兄妹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终归还是乖乖按照程阿婆的要求,老老实实喝茶吃东西,这才让他稍微消停点,但也就消停了一刻钟,他又开始念叨了。
“喏,这是我刚才打扫房间的时候从书桌抽屉缝隙里找到的,应该是你外祖父写的,我就扫了一眼,没往下看,你快收着吧。你们这些邋遢鬼啊,别往床角桌子缝这些地方塞东西知道吗,扫起来很麻烦的……”
程阿婆一边絮叨,一边将一张叠好的信纸交给解千言。
解千言忍不住反驳他:“一个清洁术就能搞定的事,你非得亲自动手,修炼这么多年都是白修的吗……”
他接过发黄的信纸展开一看,开头是“吾女宛歆,见字如晤”,果然是外祖父写给母亲的信。
信的开头是父亲对久未见面的女儿和外孙的关怀问候,看上去十分寻常,但后半段却让解千言很是不解。
信中写道:知禹之事,为父已有头绪,下月初五前寻机往燕回山一趟,切记保密,勿让商家之人察觉。
中间有一段被涂抹掉了,最后几行字明显潦草了些,但字里行间都在安慰解宛歆,让她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尽管带着孩子回来。
信的结尾没有写明时间,但显然是在解千言出生后到三岁之前这段时间,而且明明是写给母亲的信,却在解家祖宅找到,且信纸有明显被揉皱的痕迹,又扔在抽屉缝里,莫非根本没有寄出去?还是母亲将信带回来的?
解千言百思不得其解,而根据信的内容来看,让解宛歆担忧害怕的事情,明显是跟自己有关,这让他忍不住想到洗心阁那间密室,密室中的商知禹,以及黎书婉口中的怪物。
舟雨和程阿婆还在就烧鸡要用筷子吃还是用手吃的问题争来争去,没有留意到解千言神情变化,许久之后,解千言收起信,问程阿婆:“你在哪间房找到这封信的?带我去看看。”
程阿婆硬是将筷子塞回舟雨手中,又施了个清洁术弄干净她手上的油渍,这才起身带着解千言去发现信的房间。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书房,房中只有一张巨大的楠木书桌、一把红木椅子和一方矮榻,其余家具摆设都在房子的主人离开时一并搬走了,程阿婆将房间打扫得纤尘不染,矮榻上铺了他带来的毛毡蒲团,书桌上摆着解千言惯用的笔墨纸砚。
程阿婆跟在解千言身后唠叨:“我知道你是个不睡觉的家伙,喏,打坐用的蒲团,画符用的笔墨都给你放好了,待会儿我再泡壶热茶过来,唉,我说千言啊,人还是要休息才行的,别绷得太紧把自己给绷断了,你总不想让舟雨守望门寡吧?这在凡间可是很不吉利的……”
解千言白了他一眼:“你还发现别的可疑的东西或是痕迹吗?”
程阿婆皱眉:“没了,这屋子这么空,能有多少东西,你放心吧,每个角落我都仔细检查打扫了的。”
解千言点点头:“嗯,多谢你了。我要替母亲准备些安魂的符箓,麻烦你陪陪舟雨吧,她怕鬼,别让她一个人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