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保国:“辛苦你了。”
林尔善:“谢谢主任。”
尘埃落定,孟忠诚转入神经内科接受专科治疗,林尔善终于松了口气。
“那个家属怎么回事啊?”陈逸忍不住吐槽,“看个病还不情不愿的,生死关头,由得人犹犹豫豫吗?”
林尔善苦笑:“没有人愿意来医院的,都是无可奈何,有时候难免有点情绪,我们要理解他们。”
“我们理解他们,谁理解我们呢?”陈逸叹气,“他们有情绪,也别拿医生发泄啊,不要命了?”
“好啦。”林尔善笑笑,轻轻拍了拍陈逸的肩膀,“今天加班帮我处理病号,辛苦了。快下班吧,晚上吃点好的,好好休息。”
陈逸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直往上冒,令他热泪盈眶:果然,只有医生才是最能共情彼此的!
嘁哧咔嚓忙碌了一天,临到下班还遇上重病号和难沟通的家属,陈逸一整个身心俱疲、胃肠空虚,林尔善的话正好戳到他心坎上。
“林医生,你真好!”陈逸破防了,就像一个独自憋着眼泪、一被人安慰就再也无法逞强的孩子。
“好了好了……”
林尔善安抚性地拍拍他,陈逸闭着眼睛靠了过来,像要直直扑进他怀里……
“咳嗯!”一声浮夸的清嗓。
陈逸停下动作,莫名其妙地回过头:“咦?你不是那个……高队长!”
高燃挑眉:“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了,你是我第一个手术对象诶!”陈逸有点兴奋,“高队长,您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小逸,我来处理就可以,你下班吧。”作为一位有良知的上级,林尔善把陈逸的每一份努力都看在眼里,不想多留他一分一秒。
“那好吧!林老师,高队长,我走了!”陈逸美滋滋下班了。
林尔善被他的话点醒了,这才意识到高燃的出现不是偶然,很可能是身体不适,于是担忧地皱起眉:“高队长,您今天为什么过来,是有什么不舒服吗?还是,受伤了?”
高燃没做声,嘴唇一抿,有点委屈的样子。
从刚才起,他似乎一直就有点委屈。
“这才几天不见,又成‘高队长’了?”高燃巴巴地瞅着他,“林医生,你好薄情哦。”
“我……”林尔善从没被人这样形容过,一时间有点无措,“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而已……你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受伤?”
你只担心我身体,就不在意我的心情吗?
高燃心里叹了口气:“是有点受伤。”
林尔善顿时紧张起来:“哪里?”
高燃缓缓抬起手。
那并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皮肤粗硬,骨节分明,筋络毕现,看上去很有力量,只是手背上有一颗通红的水疱,像颗熟透了的石榴籽。
林尔善一愣:“这是?”
“炒菜的时候,不小心烫的。”高燃说。
林尔善松了口气:还好,不算严重。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
林尔善到旁边的治疗车上拿来碘伏、棉签等换药工具,罗列开来。
他垂下眼,捧着高燃的手掌,消了两遍毒,再把水疱挑破,吸干渗液,又消了一遍毒。
做完这些,林尔善下意识伸出手,在消毒液的涂抹处挥了挥:“泡皮就是天然的生物敷料,这样过一段时间,就会长好了。”
高燃始终注视着他专注的眉眼:“谢谢你啊林医生,给我弄得这么仔细。”
“不客气的。”林尔善把用物放回治疗车。
“林医生,你晚上吃什么?”高燃站起身。
林尔善整理治疗车的动作一顿:“我……随便吃点吧。”
这个回答挺敷衍的,但是很真实,因为他对自己的饮食也挺敷衍,向来都是。
“随便吃点怎么行?”高燃来到他身后,“林医生,我请你吃饭啊?”
林尔善茫然地转过身,抬眼仰视着他。
四目相对,高燃勾着嘴角,笑道:“你给我做了手术、救了我一命,我还一直没请你吃顿饭呢!”
林尔善心一动,低头避过他的眼神:“这是我职责所在,你不用谢我的。”
意思就是,婉拒。
高燃没有放弃:“林医生,咱俩还是失散多年的高中同学呢,好久不见了,一块吃个饭、叙叙旧嘛?顺便跟我讲讲,你为啥调到急诊来了。”
“我来急诊,是主任的安排。”这么多年了,林尔善习惯了独来独往,条件反射性地拒绝了他的邀请,“吃饭就算了吧,我还得回家喂小白呢。它要是饿极了、咬笼子,那就糟糕了。”
高燃有些沮丧,好像有一对看不见的耳朵耷拉下来,小声说:“我也想喂兔子啊,可惜兔子不给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