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现在就去安排!”宋保国转身交代了几句,几位医生推着高燃的病床进入高压氧舱。
林尔善目送着高燃离开,进入漫长的等待。
舱内,宋保国低声询问着其他医生:“真的没有治疗的方法了吗?”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这孩子是从江城回来的,在那里已经经过了全国各大专家的会诊,都没能给出一个有效的方案,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宋保国沉默良久,低叹一声。
“年纪轻轻的,别总是叹气,你的头发快和我一样白了。”老大夫说,“人生苦短,要操心的事可太多了。与其殚精竭虑,倒不如顺其自然。开心也是一天,忧心也是一天,不如放过自己。”
宋保国:“所以我才告诉小林那些治疗方案,尽可能复杂、漫长一些,也算是给他留个念想,让他活在希望里,总比无望地过下去要好。”
“是啊!不光要说得复杂,真正‘治疗’起来,必须得像那么回事才行。毕竟人家也是医生,不好骗。说不定咱的这些小算盘,人家心里明镜似的呢!”
在主任们的安排之下,高燃进入了无限期的康复治疗。
每天静脉输注营养神经的药物,康复运动、高压氧疗、针灸按摩、清洁护理。林尔善每时每刻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事事亲力亲为。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是先给高燃洗漱,然后自己洗漱。到了饭店,先给高燃打营养液,然后自己吃饭。白天按照严格的时间表给高燃静滴液体、放音乐、放电影、念书、针灸、按摩、电疗,晚上分析高燃的脑电图,观察什么时间点会有特殊的神经活动。定期抽血化验,评估各项指标正常。
林尔善向医院告了假,什么事也不做,全职照顾高燃。
可即便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高燃身上,日复一日、无有间断,高燃就像林尔善床头的仙人掌,无论给予多大的关注,都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
反倒是林尔善自己,肉眼可见变得憔悴。原本就身材纤细,如今几乎瘦得不成型,皮肤瓷白、眼窝深陷,偏偏睫毛始终纤长,像个由于制作者过于追求骨感、成品反而有些鬼气的娃娃。
医院的同事们看不过眼,于心不忍,背地里商量了许久,终于讨论出一个对策。
“小林啊,你一天天耗在高队长身上,也不是个事啊。”潘立梅语重心长地劝慰他,“你现在状态越来越差,怎么能好好照顾他?我建议你花钱雇个护工,照顾他的起居。至于药物治疗和针灸理疗,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医生的工作,有专人负责。你不用这么累死累活的,病人没救过来,反倒累垮了自己。”
“我不累。”林尔善微微弯唇,表情里透着藏不住的疲惫,但眼神却亮晶晶的,“从前工作的时候,一个人负责十多个病号,我都不觉得累。现在,我可以把所有时间都给他一个人,我一点都不累,反而觉得比之前更加充实、有意义。他就是我的意义。”
“充实……充实是好事。但是你不能只追求精神上的充实,忽视了身体的营养吧?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林尔善难为情地淡笑:“之前,都是高燃做饭给我吃。现在他病着,我就开始学做饭,好照顾他、喂饱他。可我是个初学者,做的太难吃了,我自己都吃不下……”
“我看你也别做了,高队长这个情况,鼻饲营养膳就可以,你就吃医院食堂吧!”潘立梅建议道,“你要是真有精力,不如就回来上班吧!和社会脱节太久,不好。”
“不。”林尔善缓缓摇头,“潘主任,我请的假,是到高燃好起来的那一天为止。您如果不能接受,那我可以直接辞职,免得尸位素餐,引人抱怨。”
“倒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我们主要是怕你太孤独,再出什么心理问题……”
“不会的。”林尔善握紧高燃的手,露出一个平和而满足的笑容,“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潘立梅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高燃,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天,林尔善第无数次找宋保国谈高燃的病情:“宋主任,高燃治了这么久,还不见好,是正常的吗?他的脑电图和一开始没有丝毫变化,是不是证明该调整治疗方案了?”
宋保国见他态度依然积极,只能拿出杀手锏:“小林啊,我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们的治疗方案,疗程长,并且疗效不能保证。要想见效快,可以试试深部电刺激治疗,但是依然不保证能醒过来。你也是医生,应该理解吧?”
“我理解!”林尔善忙说,“我想知道,这个‘电刺激’治疗具体如何操作,有什么风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