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小厮一惊,是自家住的不宽敞吗?为何要去人家府上暂住看人脸色?
花从阙颔首,牵起缰绳,飒然离去。
城主府效率果然高,花从阙前脚刚走,来接薛宛檀和江祈远的软轿便到了。
上了软轿之后,薛宛檀才察觉江祈远面色更为疏冷,方才刚安抚好,不知这次又是哪里得罪他了。
薛宛檀还想着待会儿汲取灵力,只能试着安抚一下。
她揪了揪他衣角,将剩下的那只小糖人递给他:“给你买的。”
江祈远目光淡漠,不为所动。
薛宛檀没有思绪:“你怎么了呀?”
江祈远低低地应一声,声音飘进薛宛檀的耳中,她忽而眼前一亮。紧接着,她看见一处天光从黑夜中裂开,一颗桂花树落地而起,焦糖色的花瓣飘然而下,四处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薛宛檀情不自禁地揪住衣角,全身仿佛过了电,滂沱的情绪砸下来,她脊背一麻,双腿倏然酸软。薛宛檀连忙睁眼,在摔倒前及时握住了桌边,才堪堪站定,手心却已经出了一层汗。
先前她看到的是什么?
难道是江祈远灵府的光景……?
薛宛檀轻喘了一声,意识到身体的不对劲,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黏腻万分。
难不成她之前差点就要和江祈远神交了?!
薛宛檀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她正惶恐地纠结着,完全没注意到一股熟悉的灵力又在它主人的伤口上作祟。眨眼间,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流出了新鲜的血液。
第32章 断月崖(四)
薛宛檀再一眨眼,流淌着的鲜血顿时映入眼帘。她惊呼一声,来不及纠结神交的事情,一心记挂着江祈远的伤。
江祈远阖上眼,像是陷入了昏睡。薛宛檀不敢打扰他,拔腿就要去旭日山找段长老。脚步才迈出去,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我没事。”
众人看到到血红的内丹,无不变了面色:
“果真是饕餮内丹……”
“是饕餮内丹又如何,以她现在的实力,如何杀得了饕餮?你们信吗?定然是偷来的。”
“哼,我看她是谎话连篇!这等凶兽,恐怕得几个云婴期修士才有把握击杀!她一个金丹初期弟子,怎么可能与之匹敌?”
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如此,掌教真人亦愠怒不减,“纵然这是饕餮内丹,你又如何证明是你亲手杀的?而不是与妖怪勾结偷来的?”
想想也是,一个声名狼藉、灵力贫瘠的金丹初期弟子,如何杀死上古凶兽呢?
受刑台上位的几位长老都摇了摇头,台下的弟子也纷纷露出鄙夷唾骂之声。
此刻,全衍华的风向一边倒,无一人为她发声。
云清屿面露担忧,又幽幽转了视线,看向首座的空青仙君。
那如皓月般的身影,除了唇色苍白之外,再无其他情绪,那眉眼淡漠的样子,好似被审问之人不是他亲传弟子,已如众人一般已将她定罪。
薛宛檀此刻却面薛平静,在衍华待了这么多年,早已知道这些人的脾性,只等他们的议论够了停下来,她才淡淡轻笑说,“可我确实亲手杀了饕餮,师尊曾告知过其弱点与应对之法。”
以生命为代价实践。
说着,薛宛檀将衣袖卷起,肌肤上赫然有一道尖锐的伤疤,在肌肤对比下显得骇然。
显然是凶兽之伤,寻常药物难以根治,因此才留下了疤。
薛宛檀放下衣袖,接着道:“以这种方法,莫说是金丹初期,就算是个身形健壮的人类,也未尝不可杀之。各位可还觉得我在说谎?”
一江之间,议论的声音都小了很多,薛宛檀目光扫向受刑台每一个角落。
有几位弟子被她淡淡的目光扫过江,莫名低下了头。
僵持之际,受刑台之上的白胡子长老点了点头,“古书之上,确有此法,只是很少有弟子独自对战过,就算有,也是有去无回。他们多数不知道,是因为……”
语声迟疑,好似在思考怎么说出来才好听。
她声音淡淡,却清冽如坠玉。
此话一落,众人哗然。
高台之上几位长老待在第一仙门多年,德高望重,何曾听过这等忤逆之言,一江之间,个个面色发青。
紫虚真人听她将全衍华骂了一遍,被气得牙齿打颤,首先发作:“你这逆徒!大逆不道!眼中可还有同门师长!??”
“我从前是为……留在师门而隐忍,如今我既然敢说出,便是对衍华不再留恋。掌教真人既然非要问,那我便直说了,这样的衍华,不待也罢。”
反了,真是反了!
众人像是炸开了锅。
大师姐来衍华百年有余,向来都是温柔稳重,隐忍沉默,虽然修为平庸,却并未如此叛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