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玛尔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已经叹了很多次气了。明明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他们的见面风平浪静,没人会开口责怪什么,两个人的表现都仿佛完全不在意那件事一样。不,准确的来说,只有他一个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侍从了吧。”大概是无话可说,可又必须说点什么。玛尔斯说了句没经思考的烂话,试图引起希恩的注意。
他的内心远比外表呈现得要烦躁,心中埋怨自己为什么连最简单山,与。三$夕的情感问题都处理不好。道个歉,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困难?自己的表达能力什么时候退化到这种程度了?
“这些事兰伯特可以完成。你应该待在寝宫里,而不是这里……我是说,你现在更需要休息。”玛尔斯紧绷着脸说,可他的本意并非驱赶或者伤害对方,所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又不自觉地放软了自己的语气。
“您希望我离开吗?”希恩的眼神落到埋头工作的身影上。
“不,你可以在这里。但最好是回去休息。”
“昨天晚上我已经休息好了。”
“您是暂时不想见到我吗?”
“当然不是,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您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寝宫休息?”希恩平静地问。
“你应该知道的,因为有事要处理,”玛尔斯停止翻看的动作,“我一直都是这样,忙碌起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不会回去寝宫。”
“但昨天不一样。马车已经到了门口,可最后还是掉头返回了。”
“有什么不一样吗?马车行驶到门口,就不能原路返回了吗?”玛尔斯又烦躁起来了,“你想要质疑我什么?是的,我每天行程都是安排好,如果真的忙到分身乏术的地步,我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坐马车上。可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本来我是处理好所有事,想早些回来的……忽然听到钢琴的声音,抬起头看见你在窗口弹钢琴,乐音美妙动人,却充满悲伤……那个瞬间我心里忽然没了把握,于是就掉头逃跑了呗。”
玛尔斯又想起昨晚那扇泛着暖光的窗口,分开了那么久,他爱的人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对不起,殿下。”
“为什么又要道歉?我说过,你不需要时刻卑躬屈膝,更何况你没做错任何事。”玛尔斯阖上眼,强忍着情绪,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
真见鬼!为什么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他根本没有想要发火的打算,就心里真的充满怨气,那也不是对希恩,而是对他自己的。如果希恩能直接责骂他,最好能像伊迪斯那样无理取闹,他大概心里就会好受很多了。
“我没有卑躬屈膝。”
“这还不算吗?”玛尔斯猛地站了起来,他转过身,紧盯着希恩的眼睛,“你为什么还能面不改色地服侍我?不提及就是不存在吗?我已经辜负了你的信任,愧对你的忠诚。你差点因为我的怀疑而丧失性命!”
玛尔斯心里的防线彻底裂开了,从来没有在和谁的对话里变得这样溃不成军,像一头失去理智红了眼的雄狮。正常情况下,他往往扮演的角色是精准的猎鹰,狡猾的狐狸和耐心的猎人,绝不轻易真情流露。但他无法接受希恩的态度,那平平淡淡的语气,更加刺痛了他的灵魂。
“我还活着。”希恩轻声说。
“你死了……”玛尔斯脱口而出,“至少有一刻,我以为是这样。”
“可我从未怀疑过。”
玛尔斯怔住了,有些呆愣地盯着青年的脸使劲地看,青年依旧温温和和地注视着他,没有受到一点他烦躁情绪的影响。直到自己被温柔的拥抱住,玛尔斯混乱的头脑才缓缓放松了下来……原来一切真的全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误解,希恩的心里根本没有痛恨埋怨,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表演”的真实性!与自己不同,他是完完全全信任着的!
“你这样的包容迁就会显得我无理取闹,就像一个不成熟的男孩。”玛尔斯将脸埋在青年脖颈里,有些贪婪地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不!我发誓我小时候也没这样丢人过,我很会克制自己的脾气,也很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能让我变得例外……让我变得敏感,愚笨,彷徨,不堪一击……”
“那我的存在真不是一件好事。”希恩拍了拍玛尔斯肩膀,脸上也没有表现出难过。
“虽不完美,但必不可少。在你离开的时间里,我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玛尔斯下意识将手臂环紧,像是要再次确认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