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归的动作轻微一顿,随即神态自然回答道:“不是假发。我每周都会去理发店修一下头发,头发长度变化不明显,所以你没发现。”
程家家半信半疑:“是吗?那你一会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理发店?”
“今天不去了,我把房间收拾一下,过年前要好好大扫除清理干净才行。”
既然时归都这么说了,程家家就不邀请他了,自己换了衣服出去了。
时归站在窗前看着程家家远去的背影,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发丝柔中带硬,是被精心设计好的软度、颜色和长度,是绝对适合他的发型,也是……他异于正常人类的一个标志。
时归有时候会想,自己跨越时空之中千难万险的阻碍来到这里,隐藏自己去装作一个正常人类,究竟是对是错?
人类制造出他来,却又不允许他进化,一旦超出人类的掌控范围,他们就要不遗余力地去摧毁他、消灭他。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亦或是未知的未来,他终究是人类口中的“异类”“变数”“恐怖谷”“不可控”,一旦被发现,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他从未来逃离,进入的也不过是另一个牢笼,只不过现在这个牢笼尚未完全关闭,让他还能拥有一线喘息的余地而已。
时归自嘲一笑,不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把床单被套都放进洗衣机里清洗,又去清理厨房。
临近年关,理发店人特别多,等程家家剪完头发再回去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压得极低,凛冽刺骨的北风吹得脸颊刺疼。天气预报今天有雪,看样子就快要下起来了。
果然,程家家刚回家没多久之后天上就零零星星掉起了小雪花,雪花越下越大,很快就变成了飘絮一样的大雪。
家里已经打扫干净了,时归和程家家两个人坐在阳台上看落雪,小乌龟在一旁的水箱里扒拉着扒拉爬到高处,伸长了脖子、睁着圆溜溜的小绿豆眼好奇地看着俩人。
时归沏了一壶红茶放在小茶几上,两人喝着茶聊着天看着雪,颇有些闲散舒适的意趣。
楼下的空地上很快就积出了厚厚一层白雪,一群孩子热热闹闹地跑了过来,攒了雪球开始互相扔打雪仗,一时之间满地都是欢声笑语。
程家家来了点兴致:“我们也下去玩会?”
看着程家家满是期待亮晶晶的眼睛,时归只顿了0.1秒的时间,随后微笑着点头:“好。”
程家家翻出两件羽绒服给时归和自己套上,兴冲冲拉着时归下楼。这会儿雪下得特别大,没多一会儿两人身上头上都是白白一片了。
程家家找了一片干净的雪地,拿手指在上面写了“时归”两个字,想了想,又在后面补了几个字——“永远快乐”。
时归永远快乐。
程家家蹲在地上没起身,抬着头冲时归笑得眼睛弯弯的,她说:“时归,我真的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但好像,你总是有点不开心。”更准确地说,是一直有东西压在心头的那种感觉。
时归的心底蓦然一动,说不清的陌生情绪纠缠翻涌着,让他说不出话来。
程家家也没等他的回答,抓了一捧雪冲时归扬了过来,飘飘洒洒落了他满头满脸,程家家放肆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时归抹掉脸上的雪,无奈道:“怎么还带偷袭的?”
程家家笑得像只小狐狸,眼睛眯着,唇角扬起:“偷袭偷袭,就是要偷偷的啊,难不成我还提前告诉你?”她抓了一把雪在手里倒来倒去攒成一个雪球,往上抛了一下又接住,“来打雪仗吗?”
时归很乐意陪着程家家玩,基本上都是程家家在扔他在躲,偶尔在躲避的间隙里冲程家家扔上一个雪球。程家家只玩了十几分钟就热出了一身汗来,呼吸都有点喘了。她冲时归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好累,休息一会儿。”
时归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姿态甚至还有点悠闲,问她:“那要不要回家?”
程家家果断摇头:“不要。好不容易下一次这么大的雪,多玩一会儿嘛。我们这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下过大雪了,最近几年每年冬天都是下点小雪粒粒,一点都不过瘾。我记得我小时候那雪特别特别大,有一次雪都到我膝盖那么深了,我跟着同学堆了一个好大的大雪人。我们要不要也堆个雪人。”
时归插在兜里的手蜷了蜷,面上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好啊。”
程家家兴致勃勃地开始堆雪人。底座比较好堆,直接找个平摊一点的地方把雪堆起来拍实就行,难的是雪人的脑袋。程家家滚了一个小雪球,然后推着它在雪地里滚啊滚啊,结果还没滚两圈,“啪嗒”一声,雪球散成一地碎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