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陈牧成跑两步逮上司机问,“我没说来第二医院啊。”
“你不是说来洛山最好的医院,这就是洛山最好的医院啊。”
“哦。”陈牧成不动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司机停下车从后视镜看他,问:“我说你到底去哪啊?”
“我哪也不去。”陈牧成今天还没见过杨乘泯。他想他检查完就走了,既然都到这儿了,那就这儿吧。
“就来第二医院。”
司机张了张嘴,陈牧成瞧出来了,他是想骂他神经病。
关键是陈牧成过会儿进了医院,也觉得他挺神经的。
他在挂号机前站了半天,人护士姐姐都忍不住来问他要看什么。陈牧成看着触屏板上一连串唯独杨乘泯显示约满的号,开口问了句:“怎么那么多人啊,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挂上他的号啊?”
杨乘泯原本不是二院的,偶然发现临床能力强才抽调到二院被外科主任收了编。
那外科主任是个时尚前卫的小老头,跟着孙女看多了狗血偶像剧,就觉着手下这个新来的年轻医生穿着白大褂往那儿一坐,好看得跟明星似的。
一来二去插科打诨的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主任影响力强,莫名就被人有样学样传出来个二院院草的名头。
那护士也是见多了奔着二院院草这个名头来一睹芳容的人,小女生小男生居多。对陈牧成这话倒没多惊讶,一本正经地跟他说:“我们杨医生不喜欢男的。”
陈牧成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着她的话回:“我也不喜欢男的啊。”
护士翻了个白眼,以为他嘴硬也没多客气了:“那你挂别人啊,怎么多号你干嘛非得挂杨医生的。”
“他让我来挂他的号的啊。”
护士上下打量陈牧成,问:“杨医生是你什么人啊?”
“他是我哥。”陈牧成说。
对方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眼睛瞪得像个碟子:“他是你哥,你不舒服他不在家给你看,让你来医院找他挂号?”
这话真问到陈牧成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杨乘泯对他的态度。烦倒不像是烦,就是无视,不在意,把他当空气,跟冷暴力似的。陈牧成想还不如烦他呢,他最受不了冷暴力了。
“哎呀我不挂他了。”
陈牧成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在挂号机上随便选了一个医生,走两步又回来维护面子,跟那护士讲:“别跟他说我来过。”
陈牧成挂的那位医生就在杨乘泯对面门诊,他经过的时候还畏畏缩缩地怕杨乘泯看见他。结果排队的人把那边挡的严严实实,陈牧成根本就是瞎担心。
陈牧成让医生看身上的打痕,对方跟他说不碍事只是跌打和擦伤,年轻身体好养养就消了。
陈牧成不放心,以防万一又去拍了个片子。回来时他在那层楼路过外科部医生简介挂墙,刻意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它是以一个金字塔的形状,按照评级职称依次从主任、副主任、教授、等专家排列下来。
能出现在这上面的都是有很多年经验资历的老医生,陈牧成也没想着能在这上面看见杨乘泯。
他就是好奇杨乘泯这样的人还能当医生?再怎么说医生也算服务行业,虽不要求笑脸相迎,但就杨乘泯那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态度,被投诉的次数都比做手术的次数多吧。
好奇像吹泡泡一样越来越大。还有杨乘泯工作是什么样子啊,穿白大褂是什么样子啊。陈牧成这会儿站在挂墙前,恨不得出钱找人给杨乘泯拍部纪录片挂在这儿。
鬼使神差的陈牧成往杨乘泯诊室那个方向去。他坐在走廊椅子上,随门口排队的人一个个进去再减少,留给他的视线多起来。见门没关上,他趁势扭着脑袋挤了个缝往里看。
杨乘泯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坐在电脑前建病历,有人进来就放下手里的事听对方说话。专业上尽责到位,待人上照样没什么人样。
有个抱孩子的女人拿着缴费单子,嫌杨乘泯开的药太贵当众直言他是黑心医生。
陈牧成注意到杨乘泯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很轻的一眼,并没有被这句话震慑到,像只是被孩子的哭声吵到了。
他说这是医院,不是慈善中心。
就是在很随意地讲实话,不在意讲出来以后引发的负面情况和连带效应。也可以说是不屑,不屑为了那些负面情况和连带效应说违心话。
陈牧成仿佛游戏通关后进入新的关卡,对杨乘泯的认知又开垦了一个新的领域。
杨乘泯应该去做生意,他这样的人应该去做一个高于一切的权位者。应该是那种一步登天,直接坐到最高处,省去千步万步在底层佝偻着打拼,努力,攀升过程的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