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会唱这么两句，所以她笑完又开始重复唱let it go。于思煜则是不厌其烦地再陪她演一遍。
李之洲的视线略略地下沉，落在了于思煜的冻得发红的手指上。他的嘴角向外拉伸了一点，嘴唇间抿出了一条平直的线。
看到苏澈走了过来，小河立刻闭嘴不唱了，转身抱住于思煜的脖子，搂得紧紧的，大喊：“小河不要走！”
苏澈对着小河招招手：“小河，过来，我们要回家了。小于也得回家。”
“小鱼跟小河回家。”小河的小手攥得更紧了。
两三岁的小朋友都会变得非常难缠，大人说什么都是不要，大人不让干什么偏偏就要干。
苏澈长长地吐了口气，耐着性子说：“人家干嘛跟你回去。他有自己的家。”
“小河跟小鱼结婚，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小河回头看了一眼苏澈，“小河要跟小鱼结婚。”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不但很难搞，学东西还学得飞快。
于思煜被小河搂着，一脸无辜地摊开手说：“学姐你快阻止她一下。这话说得太吓人了，搞不好能把我送进去。”
苏澈揉了揉太阳穴，用了稍微强硬的语气喊道：“苏在和，过来！”
小河小脸挤得皱巴巴的，哇地一声开始哭嚎起来。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突兀地滚出来的雷，在于思煜的耳朵边猛地炸开。于思煜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旁边歪了歪脑袋。
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地李之洲终于张开了口，他的声音温柔，语气里却带了一点严肃，“小河，放开。”
小河立刻停止了哭泣，皱着小脸看向李之洲。
李之洲走了过去，从于思煜身上把小河扒拉了下来，抱了起来，软下了语气哄她：“他就在这里，你可以随时过来找他玩。但现在你要跟妈妈回家了。”
小河瘪着嘴点点头。 李之洲便把她放了下来。
苏澈瞥了于思煜一眼，问李之洲：“我再问一次。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回到高中，你选我，还是选他？”
李之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平静又坦然地回答：“选他。”
苏澈笑了起来，对着于思煜耸耸肩膀，“于同学，你听到了吗。我们刚刚在上面扯了半天淡，就谈了个这个。”说完她拉起小河的手，对小河说，“该说再见了。”
小河扬起小脸看着李之洲，糯糯地喊了一声：“爸爸再见。”
等她说完，苏澈又指了指于思煜，“跟你小于妈咪说再见。”
“嘶……姐你不要搞我啊姐。”于思煜顿时皱起脸，提出了抗议，“能不能教点好话？”
小河并没有跟着她妈一块胡闹，她挣开妈妈的手，又跑了回来，小脸贴了贴于思煜的脸，“小鱼再见，下次再结婚。”
“嗯。小河再见。”于思煜摸了摸她的辫子，“不可以随便跟大人结婚。”
小河冲他笑笑，回到苏澈身边牵着她的手一块走了。
于思煜一撑膝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李之洲随即走了过来，停在了他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拍掉了落在他身上和头上的雪花。
“水烧好了。还喝吗？”李之洲垂着眼，左左右右地仔细地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冰渣子。
于思煜摇摇头，往后挪了一步，躲开了李之洲的手，“不喝了，我也要回家了。”
李之洲举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手指卷进手心，拇指在食指上揉搓了搓落回了身侧，他低垂着眼睛眨了几下，才抬起脸，“生气了？”
“嗯。挺生气的。”于思煜将冻红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侧着身子低头注视着刚刚堆起的雪人。他说着生气的话，语气却非常平静。
“嗯……”李之洲抿住了下唇，“我……”
“李之洲，我知道的。”于思煜很干脆地打断了他，免得他又在那里搜肠刮肚地找词解释，“那孩子要是你的，你早就结婚了。哪儿还轮得着我在你面前上蹿下跳。”
于思煜其实在听到苏澈打电话时说的话后，立刻就猜出了他们失联的这几年，李之洲是怎么过来的。
于思煜轻而易举地就能想象出了李之洲如何向苏澈伸出援手，替她找房子，找医院，请保姆，帮她在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度过难关。他也能想象得出在小河出生后，李之洲又是如何帮忙照顾着小河，给她穿衣喂饭，抱她牵她，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会翻身，会爬，会走，会说话。
这些于思煜都能想象得出来。
这些都是李之洲会干的事情。
他在苏澈和小河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声不吭地扮演了一位尽职尽责的父亲。
然后又在自己的父亲需要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回来重新成为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