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许刷住户卡进电梯,抬手就按了数字12。
一层一户的房型,周许的家本来在11楼,但家里只有按时上门来打扫做饭的保姆阿姨,大复式空间硕大,也更显空旷冷清,周许很少上11楼。
周许生下来就是外公外婆带的,外公外婆的隔壁住着陈津北,周许跟陈津北做了十来年的邻居。
但他们初中毕业那年,陈津北家里为了方便他的学习,便舍了原先的独栋,换了套学区房住。
那年暑假周家珍回家,摸着周许的头问他想要什么毕业礼物,周许眼也不眨,说要陈津北新家楼下那套房。
电梯“叮”一声停在12楼入户处,周许按自己的指纹进去,楼上楼下格局相似,诺大的客厅只有阿拉斯加垂着头走来走去。
狗的运动量大,他们很少将六点儿关进笼里,但陈津北有些洁癖,六点儿只能在客厅和阳台,不能进书房与卧室。
周许将书包随便扔到地上,搂着大狗的脖子先跟他蹭了蹭,狗见着他亲热得往他身上扑,又激动地开始叫,周许手动合上六点儿大张的嘴,嘘声:“别叫。”
他安抚住狗,拖着书包往书房走。
狗随主人,周许自己也是个没轻没重的,他“哐当”一声推开书房门又合上,将狗关在外头。
“我考完了。”他甩着手跟陈津北说。
陈津北坐在书桌后,面前摆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他像是已经洗过澡,露出来的上半身穿的是件黑色长袖睡衣。
听见动静,陈津北只轻掀睫,朝这边看了一眼。
周许走过去,直接靠着坐到书桌沿上,他偏头将自己的脸怼到陈津北面前:“我好热啊,我跑回来的。”
他给陈津北指自己额角的汗:“你看。”
陈津北短暂停了手上动作,他抬手将周许的头扶正,淡淡问他:“你的公交卡呢?”
公交卡是早就找不到了的,但周许又将头偏着垂下去,他再次挡住陈津北看向屏幕的视线,说:“公交车人多,挤得很,不想坐公交。”
陈津北将电脑往旁侧移了移,话说得漫不经心:“那就去洗澡。”
周许不喜欢陈津北对自己的冷落,他在陈津北面前也有霸道一面,他硬要陈津北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周许将书包甩到书桌上,把台灯的灯罩都撞歪了,他按住陈津北一只手:“你说的,让我回来就写作业。”
陈津北的衣袖本来整洁,但被周许强硬压住,瞬间就崩出了几道明显褶皱。
他终于彻底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看向周许,他的声音从来不高、也从来不带明显情绪:“我还说了许多其他的,”陈津北问:“但周许,你又记住了几句?”
书房的吸顶灯明亮但柔和,自上而下轻轻笼住陈津北。
陈津北的眼瞳是黑的、短发是黑的、身上的睡衣是黑的,但他的脸和露出的脖颈却是冷白的,两色一体,像他这个人,干净又严谨。
周许按住他的力道慢慢松了,他慢吞吞直起身体,抬手揉揉脸。
明明坐在高处,周许却仍是自下而上抬眼去瞥陈津北,他的神气没了,声音大幅度降低:“你上次说……不翘课是底线。”
第02章
陈津北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孩的脸:“底线对你来说——”
但他这句话没说完,因为周许又抬手,重新扑上来搂住了陈津北的脖颈。
不是傍晚在酒吧,周许耍滑求饶地紧紧缠住人,他这次并不怎么用力,却贴得很紧。
陈津北微垂眼看那颗短发乱翘的后脑勺,周许身上恍似裹挟着夏日夜间的暖风,那股热意和躁动,在此刻全扑向他怀中。
周许是受不得委屈和冷落的,尤其是陈津北的冷落。
下午是在陈津北面前装样,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难过了。
真难过的时候话就少了,靠在陈津北身上半天,只瓮声瓮气说了句:“对不起。”
颈间潮又热,陈津北动了动肩膀,偏头问他:“哭了?”
周许将脸露出来,仰靠在陈津北肩膀上,自下而上看他,说没有。
灯光直射,周许的脸被照得格外清晰,哭是没哭,但丧气的模样也差不离了。
周许又要抬指去挠脸,陈津北抓住了他的手,问他:“脸一直痒,自己就没觉得不对?”
这似乎是转过刚刚那个话题了,周许仰在陈津北身上,眼睛不自觉藏了点光,却没笑,还在扮委屈:“我急着回来,才没空管脸痒不痒。”
他的腿不安分地晃了晃,脚不小心踢到陈津北的膝盖。
陈津北没来及将腿移开,周许已经自然偏着腿压到了人膝上:“在办公室考试的时候,吴老师给我开了盏台灯,那会就有苍蝇围着灯在我面前转,但我做题太认真了。”他有意在陈津北面前替自己说好话:“根本都没注意自己被苍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