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柳福慧在生血肠上每隔大约一尺就用撕成绺的玉米皮扎上一道,直到整根肠子都装满猪血,并被牢固地扎好。
另一口大柴锅里,准备煮血肠的水也已经烧开了。
“血肠比肉好煮多了,我先煮一根你们吃着,剩下的我慢慢灌,慢慢煮,就不着急了。”林大成一边动作娴熟地往开水里下血肠,一边宠溺地让孩子们先别馋嘴。他动作娴熟,下血肠时,会先拎着玉米皮把血肠绕着锅边转了两圈,不让肠子沉到锅底,防止薄薄的肠皮被锅边烫漏。而下进锅里的血肠表皮则迅速变白,没过多久,整根血肠就浮了起来。
林大成用针扎了一下,有血从肠皮表面的针孔里渗出来。
“爸,这是干嘛?”戴守峥又是一阵好奇。
“这是看熟没熟,冒出来的是血水,就说明里面还没煮透,要是冒出来的是油,就好了。”林大成等了一小会儿,又用针扎了一下,这次渗出来的,就是晶亮的猪油了。
“好了!”林大成高兴地指挥林英耀去拿盘子,然后拿大筷子夹着系在肠子中间的苞米皮处,一下就把整根血肠捞了出来,然后麻利地放进儿子端来的大盘子里,“拿去切了,跟你姐夫和你姐先吃,解解馋。”
“好嘞!”林英耀高兴地把盘子端到了一旁不远处的大桌子上。
戴守峥和林芳照也满脸期待地一起跟了过去。
林英耀撸起袖子,找出专切熟食的菜刀和菜板,把这一大根血肠都放到菜板上面,然后斜刀先切下几段,“爸妈,你们要不要尝尝?你们看这切面儿,油光水滑,闻着味儿也特好。”
两个长辈一齐摇头,“我们在看锅呢,顾不上,你们吃吧。”
见长辈都在忙,几个小的也就不客气了。林芳照先拿了一段还冒着热气的血肠递给戴守峥,“你不是没吃过猪血肠么,你尝尝爸的手艺。”
戴守峥立即把这段紫红油亮、香气四溢的血肠放进了嘴里,一嚼,弹滑绵密,堪称鲜美至极!
猪血竟然能有这么牛的做法,他顿时惊为天味,连忙朝正忙活着的岳父赞美道,“爸这手艺,真是绝了!”
林大成被女婿夸得满面红光,“吃吧,锅里还有呢!”
一旁的柳福慧看着几个小的吃得满嘴油嘟嘟,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咱家今年这头猪挺肥,猪血也多,能灌不少。你们在家里就可劲儿吃,等小戴和女儿回北京,也带些回去。”
“那太好了,给我多带几根!”林芳照一点都没跟妈妈客气。
眼见着一整根血肠,没多久就被风卷残云般地消灭光了,林大成不忘提醒,“好吃归好吃,你们可别吃饱了啊!刚才这血肠只是你们的开胃‘小菜’,还有杀猪菜呢,留点儿肚子啊。”
戴守峥早就听说过东北杀猪菜。不过他虽然走南闯北,吃过各地那么多特色菜,好像还就是对这杀猪菜没什么印象。这也让他对这道堪称东北最隆重的年节佳肴,格外期待。
快到中午,一大锅猪肉都烀好了。
刚才桃桃叔过来帮忙杀猪,猪杀好了,他就回家去忙活自家过年的事了。
柳福慧和林大成专门从肉锅里挑了几大块肥瘦相间的上好猪肉,放到一个不小的盆里,又在盆边盘了一大根刚出锅的血肠,让林英耀给桃桃婶家送去。
但林英耀正在切酸菜,腾不出手,于是林芳照自告奋勇地和戴守峥一起,把这盆刚出锅的美味,送到了桃桃婶家。
桃桃婶过意不去,把肉和肠拿出来后,又在盆里放了两大块新泛出来的海蜇皮,没让空盆回来。
戴守峥端着海蜇皮,和林芳照一起出了桃桃婶家的院门。刚要往自家院子里进,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正推着自行车沿路从西往东走着,时不时喊一嗓子“冰糖葫芦欸!好吃的冰糖葫芦!”
林芳照一下便认出,这是她小时候的那个在夏天卖冰棍,冬天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好像是山后的那个镇子的。这老大爷的叫卖声,是她童年的假日期待里浓墨重彩的一环。每次老大爷一出现,她的零钱包就要瘪一瘪。只是自打她开始在北京工作,没了寒暑假,就很少能遇见这老大爷了。
林芳照快走几步迎了过去,高兴道,“大爷,这都快过年了,还没歇着呢!”
“姑娘回来过年了啊!”老大爷对这姑娘有印象,虽然不像本乡本土的邻居那么熟,但是看着也挺亲,“卖完今天这些,就回家歇着了,丫头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串?”
“一串哪够啊!”林芳照笑着看了眼旁边的戴守峥,“家里人口多,多来几串!”说完,她便开心地挨样挑,糖葫芦,糖草莓,糖山药豆,糖水果什锦……但凡看上的,都被她从草把子上摘了下来。她这一买完,老大爷的草把子一下子就空了一半。看来今天能早早卖完回家过年了,老大爷高兴了,又大气地多送了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