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卿哂笑一声,没再多言。几日前萧郁蘅是个怎样“识时务”的“俊杰”,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萧郁蘅走了两步却又转回身来,不安的提点:“你还是忍让些,那俩人家族树大根深,中书侍郎顾屿是顾琼家里的长辈。”
“谢了。”苏韵卿难得俏皮的挑了挑眉,“回去翻墙悠着点~”
平顺无波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十月中旬的一日,苏韵卿被陛下派出去跑了趟差事。
傍晚归来时,宣和殿外广场上,小黄门正战战兢兢的刷洗地面,苏韵卿定睛瞧去,那地上满是血色。
第29章 震慑
五彩霞光漫过天际, 倦鸟归巢,西风乍起,暮霭昏昏。
苏韵卿盯着那滩血色, 不由得脊背生寒。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抬脚入殿前去复命。大殿内的众人噤若寒蝉, 这气氛委实诡异。
苏韵卿走了两步,觉察异样便不敢再往前。她偷摸瞥了一眼里间, 一抹身影正跪在里头瑟索, 瞧着好像是魏薇。
探寻的视线望向身侧的蓝玉, 蓝玉朝着她默然摇了摇头,示意她留在此处别上前。
苏韵卿没来由的慌乱,这个时辰距离放班还有一刻,魏薇被扒了官袍, 顾琼却没了踪影, 好似事情闹大了。
直至外间夜幕低垂, 一紫衣金带的大臣慌不择路的跑进大殿, 直接垂泪叩首,“陛下, 老臣罪该万死,未能管教好小女,皆是老臣之过, 求陛下赐罪。”
来人是魏薇的父亲, 大理寺卿——魏鹏程。他还有个身份,乃是先帝堂姐同乐郡主的夫婿。
“将人带回去,教子无方, 你官居高位难以服众。岭南淞州通判出缺, 尽早赴任。”是舒凌的声音, 听着倒是平淡无奇。
“臣叩谢陛下圣恩。”那人额头触地的声音格外响亮。
不多时,父女二人狼狈的逃离。苏韵卿余光瞥见,魏薇的脸上毫无血色。
三品大员成了下州六品通判,连降三级,这得是多大的罪过?就因教子无方?
断无可能。
“苏韵卿!”里间一声清冷的呼唤,“可回了?”
苏韵卿趋步入内,垂眸道:“臣在。”
舒凌指了指身侧的桌案,“过去,朕说你写,明日发去女官择选司。”
苏韵卿不敢耽搁,赶忙铺陈了纸笔等候。
舒凌一连串说了好些,都是添置的明文律令,其中一条苏韵卿听得尤为真切:“…勾连朝臣,私授御前机宜,行窃密谋逆事,杖决。顾犯琼当为尔等前车之鉴…”
苏韵卿虽从不曾行差踏错,可光是听着,她就想起了方才外间那片鲜血,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忽而想起先前陈宫人的叮嘱,御前的人要做聋子哑巴,才可安享富贵。当真是至理名言。
更何况朝中有品官员,若非大错被处决,稍有脸面的最起码也是鸩酒白绫赐死。女子本就重视体面,舒凌这条规矩立下,足够震慑人心了。
舒凌不再出言,苏韵卿等了半晌才敢收笔,扫视着自己落下的字迹可有错漏。
“取印来盖上。”舒凌正色吩咐。
苏韵卿一怔,陛下的印鉴放在何处,她并不知晓。可今日舒凌刚杀过人,她也不敢问,转眸将求助的目光递向了柳顺子和红鸾。
这俩人装作没看见,连个眼神示意都不给。
苏韵卿无奈,只得怯怯的低语:“陛下恕罪,臣斗胆,敢问您的印在何处?”
“拿来。”舒凌瞥向了桌案上摊开的纸张。苏韵卿赶紧给人递了过去,眼见她入了书阁。
苏韵卿猛然顿悟,舒凌在试探她,好险。
顾琼之父官至秘书少监,舒凌杀她轻而易举。苏韵卿身后早无倚仗,若是出了岔子,便是万劫不复。
不多时,这人从内间出来,将用印的文书交给苏韵卿,“明日发,一个时辰后再来当值,退下。”
苏韵卿快步逃离了这个活阎王,闭着眼长舒了一口气。
顾琼和魏薇二人作死,到底是牵累了所有女官。能得这样的机会分外艰难,她们险些让女官制度夭折于襁褓。这二人若无才识,绝入不了宣和殿,终归是权欲迷人眼,乱了心智。
待到戌正时分,苏韵卿悬着一颗心回了宣和殿。自打她此番归来,这还是头一回夜间当值。
舒凌神色与往常无异,见人入内,便递了份文书予她,“看看这个。”
苏韵卿接过后通读一遍,大意是说,舒凌有意增置一殿前理事机构,名为凤阁。苏韵卿隐隐猜测,舒凌这是想进一步分了三省与宰辅们的权柄,好集中君权。
门下侍中卢逢恩几次三番批驳中书诏令,令舒凌举步维艰,可这人官至左相,威权甚重。
苏韵卿读罢便给人还了回去,计策甚好,估计推行未必容易。从虎嘴抢肉,素来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