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蘅紧紧地搂着苏韵卿的双臂不放,转眸问着舒凌:
“母亲打算如何发落我们?儿只有一个请求,莫让和音与我分开,怎么处置都成。只要您答应,儿这便带她跟您回京去。”
“我不回京。”苏韵卿固执的垂眸低语,话音支离破碎,倔强又心酸:“苗苗,我不回,不回…”
“为了我,权当为了我,你妥协一次?和音,你一向执拗,今日为我改一次,行不行?算我求你,求你为我活着,可怜可怜我,为我保重身子,成吗?”
萧郁蘅双眼垂泪,攥着苏韵卿的臂膊请求,激动地呜咽不止,涕泗横流,话都说不利索了。
舒凌看着二人闹来闹去的,眼底的神色晦暗难明,索性抬脚上前,立在她们身侧,随手点了点萧郁蘅的衣袖,劝慰道:
“你松手吧,没想罚你们。多大的人了,动辄便哭,至于么?峡州的事,是朕疏忽,今日结局,朕有责任,不怪你们。”
萧郁蘅哭得抽抽嗒嗒,一双婆娑泪眼黏在了苏韵卿满是霜色的脸颊上,哼哧呼哧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真怕苏韵卿犯倔丢下她,也怕这人回去后再不理她。
萧郁蘅方一松手,苏韵卿倒退了好几步出去,凤眸怔怔,戒备地盯着舒凌的脚步,小脸上肌肉紧绷,隐隐发颤,一副如临大敌,不死不休的模样。
舒凌端详着眸中满是抗拒疏离的苏韵卿,心知废话无用,也就懒得开解。
她倏地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在众目睽睽下,蛮横的伸手将虚弱强撑的人打横抱起,转身便走。
苏韵卿身子腾空的刹那,四肢直接僵住,满目惊诧的凝视着目视前方,脚步稳健的舒凌,半张着嘴却失了说话的能力。
她有理由怀疑,舒凌失心疯了。
满院子里,除却萧郁蘅一脸吃惊,宁翊与苏旻尽皆淡然,面色无波,仿佛帝王的反常行径并无不妥。
“殿下,动身吧,再耽搁夜路难行,出不了山了。”宁翊朝着萧郁蘅微微作揖,示意她离开。
萧郁蘅带着满心疑惑抬脚追了出去,紧随舒凌身后,忧心的视线黏在了苏韵卿身上。
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的苏韵卿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嗓音,望着身下的层层山间石阶,倔强挣扎着身子,对着舒凌咬牙出言:
“放我下来,这等殊待我受不起,陛下为做戏屈尊至此,还真是狠绝,放手。”
舒凌恍若未闻,手上的力道紧了又紧,脚下的步速更快了几分。
苏韵卿挣不脱舒凌有力的臂弯,可她已然能望见山下禁卫军的火把,不由得慌了心神,在自尊心的唆使下,她焦急出言:
“您放开我,哪有皇帝抱着人的,让随侍见了,您的君威何在?我跑不掉了,您放我下来,求您成么,求求您…”
“朕想起来,自己从未抱过你,是以今夜便抱了。”
舒凌不合时宜的勾了勾嘴角,语气里无有丝毫恼火,出言却是直逼苏韵卿软肋的威胁:
“老实点,莫逼朕在臣属面前教训你,朕老了,不怕丢面子,你若也不怕,大可一试。”
话音入耳,苏韵卿只觉荒唐又恼恨。这满朝的臣子多了,难道陛下还要每一个都抱一次不成?她早便厌弃了舒凌的虚伪,示好与发威尽皆目的鲜明。
“陛下何苦呢?您自降身段演戏,韵卿也不会信您,不会再效忠朝廷了。这都是无用功,不管您让外人看到我多受恩宠,都休想得到半分回馈。
您逼我给靖王认错折腰时,我的心就凉透了。您再不放手,日后想起今夜所为,会后悔的。您不是最要面子么?韵卿会让您很没面子的。”
苏韵卿绞尽脑汁,阴阳怪调的威胁挑衅,试图说服舒凌,中止这荒唐的行径。无论舒凌变着花样的耍什么君臣情深,圣眷优渥的戏码,她苏韵卿,再不买账了。
舒凌哂笑一声,臂弯的力道再度紧了几分,将苏韵卿钳制得结结实实,略带得意的幽幽道:
“那便效忠你自己罢,闭上嘴,聒噪。”
身后的萧郁蘅将二人一来一回的话音收入脑海后,思忖不过须臾,忽觉茅塞顿开。
她陡然睁大了满含清泪的眼睛,悄声放缓了脚步,再没了担忧苏韵卿惹恼陛下的不安,只远远的闷头跟着。
挑衅无果,反抗无力,黔驴技穷的苏韵卿只得偏过头去,闭了眼睛,掩耳盗铃般的自欺欺人,眼不见为净。
山下候着的宋知芮和一众守卫见到抱着苏韵卿往车轿处走来的舒凌,一时间尽皆面露尴尬,纷纷将视线黏在了脚下的泥土里,垂首做起了鸵鸟。
把苏韵卿塞进马车后,舒凌转眸瞧着身后神思飘忽的萧郁蘅,温声道:“愣着做甚?上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