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
苏韵卿也不瞒她,“凤阁直学士不会动,于老年岁大了,就是个台面。如今六部尚书里,礼部裴元,刑部胡捷都是中正之人;中书两位侍郎,顾屿资历深,韦赟此人我看不出深浅;门下两侍郎刘培是大儒世族出身,门生众多,舒维康就不必说,他舒家的身份够显眼了。”
“礼部裴元与我共事颇久,的确不错,但过于板正,不好拉拢啊。”萧郁蘅怅然一叹,又道:
“刑部胡捷是母亲的人,舒家人更不必说,无人能左右。你觉得吏部尚书葛兴如何?我府中长史便是他的女婿。”
苏韵卿眼底一亮,打趣道:“还有这等深藏不露的关系?你这长史过于低调了。葛兴行事圆融审慎,好似确有为相之才,我与他只打过照面,不熟,你有招数便试试吧,这我爱莫能助。中书侍郎顾屿,你了解几分?”
“他?秘书少监顾适平的叔父,昔年被母亲杖毙的御前女官顾琼的叔祖?”
萧郁蘅有些疑惑的反问:“这人好似很懂中庸之道,不显汤不露水的,算不得熟悉。顾家本非高门,能有今日成就,是一步步从进士堆里爬出来的寒门之辈。怎得,你想保他?”
“未曾,”苏韵卿敛眸轻语,“随口一问,这些事轮不到我言语。但拔擢相位后的肥缺,盯着的人可不少呢。”
此时苏韵卿的心底一直在打鼓,卢逢恩要她咬死顾家,可她与顾家私下并无交集。严格说来,无非是和顾琼短暂的共事了几日。
但杀顾琼的是舒凌,即便女儿被杀,可顾适平的秘书少监和顾屿的中书侍郎还是做得稳稳当当,舒凌也不曾株连。
苏韵卿心有忧惧,怕这方顾二人真有问题,更怕卢逢恩临终仍在使坏,死后却不忘借她的手在朝堂搅弄风云,让舒凌不得安生。
“逆党人头落地,约莫明日你我的逍遥就到头了。若是前头有消息,你帮我留意着呗。”萧郁蘅俏皮的眨巴着大眼睛,手撑矮榻半俯下身子,与斜倚小榻的苏韵卿脸对着脸,直勾勾的观瞧着她的佳人玉面,就差上手撩拨了。
苏韵卿抬手轻戳她的脑门,浅笑着嗔怪:“你这全是废话。我在前朝心惊胆战的,为了谁?”
萧郁蘅不轻不重的“啧啧”两声,懒洋洋的身子一歪,躺倒在苏韵卿的身前,与人平行而卧,身子拱了拱,不耐道:“里头挪挪,给我点儿地方。”
苏韵卿目露精光,见人背对着自己,一时冒坏,抬起膝盖一顶,就把毫无防备的人拱去了地上,她单手支撑着额头,在一旁捡乐子。
萧郁蘅本美滋滋的卧着,却忽而一骨碌滑落在地,即便矮榻很低,但被人恶搞一通,还是足够丢面子的。
她飞速爬起来,怒气冲冲的扬手近前,二人正要张牙舞爪的闹上一通之时,外间忽而想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来人了。”苏韵卿警觉地跳下了床榻,抬手攥住了萧郁蘅的胳膊,低声嘱咐,“先别闹。”
萧郁蘅咬着牙收了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裙,自牙缝里挤了句,“一会儿再战!”
“殿下,要事禀奏。”轻轻的叩门声过,便是内侍略显急促的话音。
“进来。”萧郁蘅清了清嗓子,抬脚往外间走去。
那人匆匆入内,沉声道:“殿下,两刻前定国公府传讯,公夫人她…殁了,陛下口谕,命您即刻去公府呢。”
“如何就殁了?”萧郁蘅难掩惊讶的追问。
“说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不见好,具体的奴婢也不知。车驾已经备好了,您先回公主府更衣,再往公府?”小内侍诚惶诚恐。
萧郁蘅摆了摆手,沉声吩咐:“外头候着,我一会出去。”
待人走远,里间的苏韵卿才从屏风后探身而出,低声一叹,“世事无常啊。”
“她做醉蟹的手艺当真极好,”萧郁蘅垂眸低语,“我得去舒府,你呢,回家吗?送你一程?”
“好,跟你走。”苏韵卿颔首应下,轻柔的给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衫,温声提点,“约莫陛下会亲至的,注意你的态度。”
“知道,舒府的人待我很好,大舅母也一直关照我,我有分寸。”萧郁蘅倒是难得的乖觉。
“走吧。”苏韵卿随人一道离了清漪园,暂且住在了那不大的民居里。
临走时,萧郁蘅附耳问她:“你是否也该去一趟祭拜?舒府的门庭还是拉拢一二的好,况且大舅母她…生前好似很看好你,哪怕婚约不成,她也时常照拂你。”
“会去的,过两日吧,避避最开始的风头。”苏韵卿低声应承,有些局促道:“但是,去那的……”
“我给你,知道你没钱。”萧郁蘅不等人说完,便猜到了她难以启齿的症结,“晚些我叫府上人给你送过来,歇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