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您之见,殿下她…”苏韵卿瞧着身侧的宋知芮,仿佛找到了定海神针, 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忧虑说出了口。
“打住, 我如今的身份你也清楚, 执掌秘司没有自己的见解。”
宋知芮却无意相告, “你二人的事,若换了旁的帝王, 这会儿坟头都长了草了。得个教训都安分些,今夜亥初自己从内卫府里溜出来,宁府后墙十米外柳树下, 我接应你去公主府。”
“知道了, 多谢您相助。”苏韵卿躬身一礼,格外恭敬。
“昔年陛下命你在掖庭见我,便是为着提点你莫要多事。这一身紫衣下的心, 得冷着些。愈是宽和的君主, 愈厌恶背叛, 记住了。或许你自己都未曾觉察,你的言行举止,从未当她是君王对待,反是同尊长相处的路数,日后审慎些。”宋知芮怜惜后辈,终究还是软了语气。
说了这番交心的话,她抬脚快步离去,隐匿于宫墙深处。
苏韵卿的眸光晦暗难明,立于朱墙下,她想起日后的前路艰难,不由得锁紧了稚嫩青涩的眉心。
履新第一日,苏韵卿尽量低调行事。她是舒凌拔擢的,人人皆知她是帝王腹心,尽皆敬而远之,防备甚重。
如今舒凌不理朝政,她处于前省也好,凤阁也好,都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于是,苏韵卿只是敷衍着四下走了一遭,露了个脸,便早早回了宁府。
她在宁府里游走一圈,宁翊的府上看着人少,实则防卫森严。
苏韵卿无比头疼,且不说如何劝慰萧郁蘅和盘托出,单论这混出内卫府的第一步,就十分困难。若非如此,舒凌怎会放心的把她藏在宁府呢?
夜色昏沉,繁星如许,她依旧流连在园子里。值守的护卫巡逻的次数被她牢记于心,直到见了那一方清池,她的眉梢才有了些许柔和。
缓步走回自己的卧房,她熄了烛火,蒙头便睡。宁翊性子清冷,府中少有随侍的婢女,自也无人来搅扰苏韵卿休息。
直到亥时,苏韵卿数着时辰悄然爬起,趁着守卫巡防的空挡,悄然落入清池,朝着墙外游去。
一方水池的水源自墙外不足二十米的护城河,地下暗流奔腾,苏韵卿大着胆子循着河道游了出来,满身湿漉漉的,险些窒息在幽深的护城河里。
落汤鸡一般快步跑去了宋知芮所说的柳树下,已然有一不起眼的小马车停在暗沉的树下。
她探身入内,狼狈的模样令宋知芮凝了眉目,“你这是怎么回事?”
“府里守卫森严,我找不到出路,只能循着池水暗线游去了护城河。”苏韵卿委屈巴巴的说着原委。
宋知芮险些翻了个白眼,眸子里的神色意味不明的打量着她,“你,是傻么?”
?苏韵卿茫然的望着她。
“再回来翻墙吧,要不我送你走正门。”
宋知芮甚是无奈的解释,“内卫与秘司皆效命于陛下,你溜出来找我,他们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苦以命相搏?池水连通外界,周围自是暗布眼线,此刻,宁翊或许正在捧腹大笑。”
闻言,苏韵卿苦涩的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闷着脑袋未发一言,也不知最近自己怎就这般傻,丢人现眼。
“行了,这糗事我不会说出去。”宋知芮忍不住勾了唇角,“今夜会将你藏进公主府转运庖厨用度的木桶中,她府上人杂,记得入府后务必小心,莫让人察觉行踪。晨起卯初之前,再钻回去。”
“记下了。”苏韵卿尴尬的别开了视线,垂着眸子盯着马车晃动的车辕,脸上一片火热的红晕直达耳根。
待随着运货的马车悠悠的进了公主府,漏夜人静,苏韵卿屏气凝神的在厨房一旁的杂物间里观瞧了许久,直到摸清了这里宿卫的亲军巡逻的路线和频次,她才敢闪身而出。
蹑手蹑脚的探去了萧郁蘅的寝殿后门,里面竟还是烛火通明。
苏韵卿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她本以为这个时辰萧郁蘅该睡下了。这人自幼有个毛病,睡下从不准人留在房内,如此她才敢进去找人。
哪知这小祖宗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有心神熬夜,她也不知殿内有几人,只得躲在昏暗的墙根竖着耳朵聆听响动,还得留一只眼睛扫视着外间的动向。
生平少有的做贼心虚之感涌上心头,上次在禁宫佛堂赌的是自己的命,但这次若有闪失,赔的是萧郁蘅的命,苏韵卿顿觉压力盈头顶,心脏悬于喉头,再也不能安分装填于胸腔。
苏韵卿再度暗骂舒凌阴损,这等吩咐委实令她难办。事情顺遂的做好了无功,做砸了还得自己编理由诓人。
她大着胆子戳破了一片窗户纸,眯了眼睛瞧去,好在这寝殿宽敞,至少她眼前这一间是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