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房门打开,一个漂亮女人从房子里出来,眼神警惕地抱起孩子。
顾西洲滑动了下喉结,手腕逾有千斤重地点亮手机照片,生疏又礼貌地用挪威语问:“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他。”
顾西洲行为举止很克制,看起来也不像危险分子。
漂亮女人迟疑上前几步,辨清照片后摇摇头。
顾西洲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再次抱歉后转身离开。
这个街区漫长到似乎没有尽头,他有些脱力地迈着脚步。
夕阳下形只影单,轮廓模糊地映在地面。
他渐渐走远,渐渐看不见。
光阴似箭,轮廓再现时已经到了秋天。
空气中弥漫着果香,这是挪威浆果成熟的季节。
浆果,他又想起去年今年买的蛋糕。
如果顾南在,他一定不嫌甜。
极夜又到了,只剩特罗姆瑟未踏足。
于此同时,顾屹为几乎找完了整个挪威,来到最后一个小镇——豪克兰。
被山峦包裹的豪克兰位于特罗姆瑟最北部,以峡湾地貌和靠近北极圈而闻名。
只有几千人口的小镇面朝大海,只是春不暖花也不开。
哪怕商业街只有一条,最应该热闹的中午时分也没多少人。
就连人口密集的学校也因秋假而大门紧闭。
顾屹为先从分散的居民区找起,幸好这里大多房屋都是独栋,找起来相对比较轻松。
刚进入极夜,太阳还会亮那么几小时。
只是下午三点就沉进地平线。
踏过落满枯叶的潮湿地面,顾屹为来到两栋紧挨着的白色房屋前。
北欧这边房屋通常间隔都比较远,这家看起来并不适配挪威人的生活理念,说是一家吧,可房子之间隔着围栏。
说是两家吧,房子外立面的装修风格又相差无几。
顾屹为先走向只有稍小的白色房屋。
看得出这家主人性格俏皮,木门牌是猪鼻孔样式,麻绳从两个圆润的孔洞穿过,高高挂在邮箱边,风一吹就啪嗒啪嗒地响。
有点类似小猪进食的动静。
摁了两下门铃,耳畔骤然响起两道火车哔哔哔。
不仅俏皮,还很童心。
等待许久无人开门。
顾屹为望了望落满枯叶的小院,这里似乎很久没人住过了。
如此情况在这三年很常见,有的废弃有的闲置。
踌躇几秒,他走向隔壁。
这家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一位帅气的青年小伙。
顾屹为先说抱歉,然后拿出顾南照片:“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他。”
照片上的顾南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奈何小伙摇摇头:“没有见过。”
顾屹为又问:“请问隔壁是你们家吗?”
小伙这次点头:“是的,是我女朋友奶奶的家。”
这个正常回答之下藏着一层令人误解的逻辑,顾屹为叹了口气,“谢谢。”
迈下台阶又走向那栋稍小的房屋,透过围栏往再次里面查看,最后失落离开。
车子刚刚驶过房尾,顾南提着伴手礼从转角出来。
一次完美的错过。
进到院子,顾南差点没哭死。
就去酒店布置了下婚礼现场,怎么短短时间树叶能被吹掉这么多啊?
来不及唉声叹气,很累不想打扫,随便吃了两口三明治洗完澡倒头就睡。
许多新人赶在冬天之前成婚,他简直忙得晕头转向,住酒店也是家常便饭。
因为婚礼现场需要提前用鲜花布置,但更多时候会根据天气调整位置。
如果下雨,那么原定在室外的婚礼场地就会转移到室内。
这些事情交给协助人员顾南不放心,怕辜负新郎新娘的期望,也怜惜自己栽种的花花草草。
所以他通常都会等婚礼结束再走,有时累得狠了,就在酒店住下。
一觉睡醒是上午,顾南载着鲜花赶往下一个酒店,对顾屹为已经来过的事实毫不知情,也对渐渐逼近的顾西洲毫不知情。
顾西洲比顾屹为晚3天抵达豪克兰。
当他站在顾屹为同样位置轻轻拿起猪鼻门牌,看着那两个圆润整齐的小孔时,他怔忡了很久。
幼时顾南画不好韵母表U上那两点,非常喜欢把铅笔抵在课本上,用小房子模样的转笔刀使劲砸。
作业本总是破破烂烂,为了两个好看的圆点笔尖一次性能扎透好几篇纸。
翻滚的记忆适时停止,顾西洲摁亮门铃,当听到火车哔哔时,直接错愕地悬停住指尖。
院子枯叶堆得齐脚深,其实这里看起来是并没人居住的样子。
他再次站上顾屹为同样的位置,还是那个帅气小伙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