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阴君山乖乖地直视前方不说话了,这下梅林像是心情愉悦的哼歌,哼起带方言的歌,手指敲着屁股下的长条椅。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再次袭来,这段哼唱的歌像是梦里的哼歌,阴君山茫然地问:“梅林先生,那是什么歌。”
他吸一口气,说:“这是……”
那边船员捕到人鱼后,齐唱起民歌,掩盖住梅林的声音,阴君山听了个空。
“Do you know this is a distant dream?
(你知道这里是遥远的梦境吗?)
Where do you come from, glaciers, mountains, rivers or the East?
(你来自哪里,冰川,山脉,河流还是东方?)
If you are a freshman, let me applaud the freshmen.
(如若你也是新生,那让我一起喝彩新生。)
Let us celebrate the new birth,
(让我们为新生的感慨庆贺)
New life, forever new life.
(新生,永远的新生)”
末尾,阴君山突然站起来,她看到了眼前的小岛,心烦意乱起来,她没有再问那首哼歌,而是死死盯着小岛。
圣伊克尔岛的渔民捕鱼要到夜里,他们的渔船会在附近小岛停靠,看样子,阴君山和梅林坐的那艘船,选择了最近的人鱼岛。
船上的人都站在柔软的沙子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吸一口气都是海的咸香,椰子树也很多,几个水手提着酒箱走下船,问他们要不要来些酒,梅林一一婉拒了。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船长走过说:“梅林先生会晕船,”顺带着拍了他的背,梅林嘴里反上一口酸水。
船员与他擦身而过,问:“梅林,今天没有工作吗?”
“今天是周日,没有工作,”他又是一口胃酸,坐在椰子树下平复自己视晕船为归途的心情,大口喘息这新鲜的空气。
水手们安营扎寨,阴君山坐在旁边,面色苍白,耳朵边全是耳鸣,她感觉到有什么在指引她,颤抖着双腿站起来。
恍惚间,她耳朵有一些听不懂的话,眼前有些影子,在引导她走向更深的林子,树上多有藤蔓,隐约可见一些生物和花果,再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木屋,像是秘密花园。
脚不听使唤的走,令她有些烦恼。
手同样不听使唤的推开门,木屋墙上挂着一张拉图尔的《油灯前的马格达丽娜》,那是第一眼看到的,阴郁暗沉的,充满蛛网捆绑的,从上看到下,到处都是网,地板上还有一只狼蛛在爬,椅子桌子上长满藓。
她好像走到了不得了的地方,手开始活动,拉开桌面下的抽屉,粉尘乱飞,一本不知道是日记还是书的本子,拿上了桌面,她猜是日记。
打开第一页,笔迹已经不清了,模糊间但可以看到,上面写着,登岛日记,写于1863年,写的人叫,尤里·斯米尔诺夫,再翻一页,字迹就清晰起来,阴君山自学过西大陆语,所以他写的大多都可以翻译出来。
“1863年5月13日,我完成了第一次登岛,并在船员的齐心合力下建造了这个木屋,那夜我喝了很多酒,回想起了远在故土的爱人,那时我还在给人当学徒,如今我可以喝更多的酒了!”
她想起那本日记,记忆重合起来。
“1863年8月15日,我看到了,那个银色光辉的鳞片,他是为谁而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疯掉了,他每夜都会唱歌,是塞壬,是来杀我的,我等不来了,求求主,来救我吧。”
日记再翻一页,上面写着。
“1869年7月24日,我等不到来接我的船队了,他们都成了一座坟墓,塞壬会杀人,我也要死了,我的爱人,我的喀秋莎,我愿意放手一搏。”
再翻就没有了,阴君山脸贴在日记上,抚摸着一道干枯血痕,如果他没死会不会见到他的喀秋莎,应该会吧,想着想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绸缎方巾,严严实实把小日记本包裹好,塞到口袋,走出吱咯吱咯作响的木屋。
回到营地,坐在火堆旁接过船员手中的午饭,碗里的菜不多,生菜叶,胡萝卜,土豆泥和包菜,从碗底翻出来一朵橘子瓣,几块苹果,一口被咬过的梨块,半个囫囵的橙子,还带着椰汁甜味的浸润,黑暗料理沙拉。
梅林看她手里的叉子插来插去,轻咳一声:“这是,船上能找到最好的饭了。”
阴君山笑着说:“谢谢梅林。”
这次她没有喊先生,梅林的眼皮跳了一下。
吃完休息片刻,船再次启航。
昏黄午头,天上下起小雨冲散热气,阴君山和梅林躲到了船长室,过了一刻钟,窗子外还是大雨,远处小岛的影子若隐若现。
再近一些,有块礁石,站在甲板吹风的比特被模糊的影子引起注意,灯光照在礁石上,影子已经不见了,船长呲出一排闪闪发光的金牙,说:“是人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