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妈苛责道:“什么没事!你这条腿青一块紫一块的,人家小孩撞你一下,你就受不住疼昏过去了,你到底怎么弄的!”
姜妈越说越激动,眼里都有了泪珠,只是强忍没落。
姜早没说话。
医生联系。
那应该是打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了,之前她设置的是妈妈,难怪。
学舞蹈避免不了受伤,她从小到大,腿上一直没断过伤,只是她喜欢穿长裤,父母没发现。爸妈不喜欢她学艺术,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抱怨这些。
伤病而已,对于舞蹈生而言,再正常不过了,没必要矫情。
“那位小朋友没事吧”她打断姜妈的话,问道。
提起这个,姜妈脸色不好,看起来像是吵过一架:“能有什么事,活蹦乱跳的,要不是她妈妈态度好,我还要替她妈妈教训一顿。”
没有追究就好,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其实是很小的力气,只是她确实没撑住罢了。
姜早松了口气。
姜早看着被子下面的腿,眼神空洞起来。
等到姜妈的嘴停下来,她才开口:“最近有比赛,训练的多了,磕碰比较多,没事很快就会消下去的,你们不用担心。”
虽然解释了,姜妈的脸色仍旧不好,又说到了她选专业的问题,说她当初选这个专业就是个错误。
等到话说完,姜早轻轻盖上眼:“妈,我想休息一会儿。”
因为生病的原因,姜妈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帮她掖了掖被角,就要出去。
“食堂要放饭了,我们去给你带点稀粥过来。”
“嗯。”姜早应。
她抬眸,看向那两道走在门口的背影。
视线落到父亲身上的时候,见他背后的肩头似乎露出一块白色绷带,后背也有明显的一块倾斜角度,半边是鼓起来的。
方才,似乎一直没听到父亲说过话,他一直站在妈妈的身后。
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叫住他们,任由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口。
直到门真正关上,她的泪水顺着泪道滑落下来。
爸爸的老东家是一家工厂,平时要人力运输很多染线,她早说过这样很容易受伤,让他早点换职业,父亲总说她杞人忧天,用辛苦才能赚大钱的谬论反驳她。
可是,年岁渐长,人终究会老,身体也是。
他早就不年轻了。
再进门时,她借口想吃糖调走了爸爸,留下妈妈。
妈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吹了吹碗里的粥递过来,亦如小时候那样。
姜早接过碗和勺,往自己舀了一口,咽下去:“爸爸的手怎么了”
妈妈微怔,随后有些紧张的移开目光:“能有什么事儿。”
姜早凝视着碗里的粥,舀了两下,却没有食欲:“是不是厂里搬货砸到了”
姜妈愣住:“你怎么知道”
果然。
姜早说:“猜的。”
姜妈面露难色:“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你爸不让我说,担心影响你在这边学习。最近工厂老板们都在进机器,用机器代替人工,你爸的老朋友很多都失业了,你爸怕自己的厂里不要他,想在老板面前表现卖力一点,扛货的时候没注意摔下来了,手错位骨折了。”
姜早舀了一口粥,咽下去,咸的。
这才发现粥里面已经滴了好些眼泪。
姜妈叹了口气道:“他这个手肯定要做手术的,大医院说是什么神经坏了加上错位骨折,他自己找了个小医院自己让人家打了个石膏,说是打石膏很快也能好,其实就是想省点钱,给你办婚礼用,我们家虽然比男方家穷,但该有的面子一定要给你的,不让以后要受欺负。”
粥太咸了,实在是吃不进去了。
明明周围一切如常,却感觉喘不上气,难以呼吸,她将碗放在床头,缩回被子里。
“妈,我想先睡一会儿。”
姜妈帮她掖好被角,又在周围收拾了一会才出去。
不知多久,她感觉到枕头湿了,才坐起身,拿起手机搜了神经性骨折,因为搜索范围太宽泛,只能搜到大概的费用,8-12w,不大不小的数字。
这种时候,也许她该轻松的甩给爸爸十几万,让他不用担心钱,说她赚了很多钱,不用靠他们这点钱给自己面子。
可是,她没有。
城市的开销很大,她交好学费加上日常开销房租,存款一共只剩下六万。
原以为六万算是富足,算是财富自由。
但面对伤病,这点钱什么都不是。
她平生第一次有借钱的想法,沈淮有很多钱,也许这些钱对他而言,不值一提。痛苦的挣扎后,终究是弃了这想法,她没办法那么勇敢。
她的自尊,一直被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再多的身份悬殊,也从未想过在他面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