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透进来,房里还是冷冷的,他转身,从衣柜里拿了一条羽绒服。手捏紧袖子,布料贴着皮肤摩擦,暖和多了。
咚咚咚三下,门被敲响。
他套袖子的手停下来,望着门口。
“少爷,吃饭了。”门又被敲了两下,里面仍旧没有一点声音。
王妈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半大的孩子立在门口,浑身泛着冷气,她退后一步:“小少爷,该吃饭了。”
沈淮点头,淡淡的眸子从她身上划过,走向客厅。
王妈对着背影,摇摇头。转头看了一眼屋里,想要收拾,但确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孩子一向爱干净。她走进屋子,推开窗。
总得有光照进来。
一抹光落在书桌上,日历上的圆圈泛着金光。
王妈走进客厅,朝饭桌望了一眼,明明是两个人在吃饭,却没有一点声音。她轻叹了口气,走进厨房将闷好的茄子拿出来,放到桌上,然后退后到一旁。
没多久,一双银筷放下,客厅里变成了一个人。
汽车的鸣笛声在外面响起,敞开的窗外,一辆黑色的林肯越过玫瑰林,消失在了尽头。
那道小小的身影往外淡淡望了一眼,收回目光,接着吃饭,好像毫不在意。
圆盘摆钟静静地摇晃着,窗外的风声灌进屋里肆无忌惮吹着。
王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提着包装好的饭盒,走到他身侧,亦如往常交代道:“这次都是清淡的,你再去试试,让她好歹吃一点。”
饭桌上的第二双筷子放下。
台阶上,一步一步,他走得很慢。走到门口,手放在门上,却没有敲出声响。他静静地望着指尖,静了好久,才叩了一下门。
门没有开。
他将饭盒放在门口,转身欲走。身后灌入一道冷气,将发丝扬起。
门开了。
“不是说了不要来吵我妈”那道女声带着厌烦,半响是低头看到了来者,带着疲意道,“进来。”
沈淮转身,站在门口的人早就走了进去,只剩一个背影,饭盒仍留在原地。
他蹲下,提起地上的饭盒,走进屋里。
“练习册自己都批完了没有”沈母躺回床上,手半撑着头,脸色苍白,尽显疲意。
“嗯,错了一题。”他站到床边,汇报。
沈母闭着眼,眉头微蹙,声音带了一些起伏:“都练这么多遍了,怎么还会错。”
沈淮缄默不言。
沈母睁开眼,上下打量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厌烦,蹙眉道:“怎么能这么笨,一点也不像我,全像他了。”
那声音刺耳,字字诛心。
沈淮抬起手,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她:“妈。”
话未说完,饭盒被打落在地。啪嗒一声,未扣紧的饭盒,将里面的吃食洒落一地。
床上那道声音冷道:“早说过了,我没胃口,她聋了吗”
饭菜的味道在房里飘散开了,破坏了房里原本的木质香,格外的让人恶心。
沈淮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盖在洒落的青菜上。残余的汤汁,他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收拾。
窗外的风灌进衣袖。
真冷。
王妈路过,看到敞开的门便多看了一眼,见到满地的菜和跪在地上收拾的孩子,急急跑进来。
“少爷!你先出去吧!我来收拾。”
浴室里,水被拧开,流水哗哗往下流,束成一抹银色的直线,在底端溅起水花。
沈淮慢慢将手打开,俯视那双脏兮兮的手,清冷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情绪。
低头,将手塞过去,流水滑过皮肤,一股冰冷的寒意贯彻在手心里,打湿了袖口,他浑然不觉,认真的搓手,白皙的皮肤在揉搓之下,很快就红透了。
好半响,他停下来,抬头盯着四方镜,望着神似父亲的面孔,露出一点茫然。
浴室的门半开着,外面传来了玻璃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仿佛,每年的今天,都会这样。
鸡飞狗跳。
冬天总是格外冷的,他在书房坐下,从几十张全对的卷子里,拿出了有红圈圈的那张。
打开崭新的错题本,一遍遍誊抄着错题。
一页又一页,一遍又一遍。
阳光浸染着书房,照在书桌上,随着纸张翻页的声响,变得越来越暗。
王妈走进来开了灯,对着那个背影,轻叹了口气,调整好语气才开口:“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今天是您生日,该去过生日了。”
风吹着纸张,一页一页将纸自然的盖上。
他换上单薄的小西装,跟在王妈身后,走上了黑色的保姆车。
保姆车开了暖气,暖暖的也闷闷的。
司机道:“少爷,沈总今晚有一场商会,今天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