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的后面有一个不像样的房子。
房子前有好多人。
“祖父,父亲,母亲,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姐弟们”
他的手徐徐画着,竟然感觉有一股热意涌入手心。
只是这棍画着画着就断了,银迟听着声音不满的皱了下眉,正向衣里掏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能画。
只是这一摸,摸到了那个翡翠的玉笛,他的手一顿。
他忘了,这个玉笛对他很重要,所以银迟都是随手带在身上的。
不知在想什么,银迟神色顿了下,将那玉笛拿出来。
冰凉的笛子靠近唇瓣,他才想起来好久没吹了。
而脑海中突然想到师父教他唯一的一曲,名为断肠红。
断肠红,顾名一往悲事,一断缘情,过往身上罪责,孽事,血红,过此曲,为忏悔。
这个蹲在雪中的人将雪中的图画完后,笑了。
接着两手横拿玉笛,笛声扬十里,大雪传笛漫十里。
一吹,十里变苍凉!
凄凉婉转,悠扬寒寒,绵长悲戚,玄音灵妙,长哀诉状,而又肝肠寸断,怨生怨身,源身原生,往生无生!
自长路漫雪传开来,划过宁静雪光!
而后笛声越来越快,愈发激烈,豪壮激情,愈发激荡,似与凶兽争斗,与野兽撕裂,快得飞弦,无形捕捉!
笛声六公里处,雪院一人正烧壶水,闻声蓦然回首,朝着那笛声方向远望,白花花一片无银。
“砰!”
这人手中抱着的柴火猛然落地。
他眼睛望着极远雪地里那个方向,眼中无聚焦迷茫,嘴唇嗫嚅颤抖着张起,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回溯往事,而后喃道:
“一曲断肠红,曲终赤别离。”
断肠红赤别离……
赤别离!!
方渠听着这悲转笛音往前猛栽了一下,瞳孔缩小望着远处地界变得渺茫起来,脑内一阵痉挛发痛。
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发了疯般向前跑了几大步!
他双手拢在嘴边大声的对远处的人说着,大声的喊,喊到嗓子哑紧,喊到费尽所有口力,喊到再也没有力气,喊到虚脱,喊到这冬日的寒雪都无法平复他燥热的心。
“迟哥,下雪了,天冷,你快回来,你快回家啊!!”
“别吹了,你快回家!快回家去啊!!”
“迟哥!迟哥!!有人在等你,有人在家等你!你快回去啊!!你快回去!!!”
“家中有人!!!”
“……”
不知多久,他颓然无神望着,眼尾一片绯红,嘴里只剩下麻木的喃喃:“快回家”
一曲停,雪变小。
而另一边,怡林山庄一处,一个小男孩瞪大眼睛仰头看着自已的娘亲。
他和他娘亲都听到了笛声,但娘亲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泪水盈眶。
于是那小男孩点着下巴天真的问:“娘亲,你为什么听着就想哭呀?”
足足几秒,等曲停,他娘亲红着眼眶望着远处,哑声缓缓开口。
“因为有故人,在自咎……”
临安城学堂内,一个扎小辫的小女孩正在孤儿院里,曲声小,等停,那个小女孩不知为何脸色变得悲伤起来。
她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竟不自觉放轻声音说了句:“大哥哥,我想你了。”
我盼望着来年春天。
雪地上的画早已被新的雪埋没,如同从未出现过。
画前的那具尸体凉了两日,笛子覆盖在雪里,只露出小小的一角。
后来,两日后的冰天雪地里,一个赤着鲜红双足的人缓缓走了过来。
逆着雪,挡着激烈的雪风。
他身上穿着白衣,周身的气质如同仙人一样,翩翩雅雅,儒静文气,但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
凌乱着头发,红着眼尾,垂着清冷的眸子,眼里尽是憔悴温色,白透着脸,走过的路留下浅浅血迹。
他的那双手带着薄薄的茧,清白美丽。但此刻却因足足爬了数公里而血迹满布,鲜血淋漓,早已看不出原样。
那个人见到雪地里的人什么表情都没显露,只是慢慢的走过去,走着走着又快步走过去,轻轻地将他抱起。
漫天雪色里,他的眼尾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
他目光柔软的看了眼怀中的人,弧度好看的唇瓣微张,如以前无数次一样,露出温和的笑,雪白的手温柔的擦了擦怀中人嘴角的血。
望着怀中的小雪人,似是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声音润色带着宠溺。
“我教你那首曲子,不是来让我后悔的。”
后又柔声对着怀里的人说:
“小迟,雪地凉,师父来接你回家。”
以前的那一次接你,是我有私心。
而那篇日记后,过往消殆。
你如今可将我当成,你真正意义上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