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女人眼里却映出身前之人的面容,还有那面容上,没有温度的瞳眸。
女人有些苍老的面容闪过一丝惊,后又替他难过起来。她伸出这些年保养得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银迟仿佛感受到了这个动作,淡白的薄唇轻张,垂下眼帘,不冷不热的道:“桐桐姐,我这些年过的,还不错。”
听你的声音,你这些年过的应该也好。
那可不是,楠桐可是嫁去了地主家,自然过的好。
只是回想幼时她答应白义祖,说她自已心甘情愿好好陪伴,辅佐迟小少爷一辈子。
但没办法,她离开银迟的那一年,她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她养不活银迟了,甚至连自已都有可能养不活。
经过思虑之下,她还是忍心的把那个渴望有个家的小娃娃丢在了那片雪地里。
她记得,当时银迟的眼睛还是乌大灰灰的,可爱又精致极了,如同冬日里未化的雪,洁白无染又充满着憧憬。
也就是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桐桐姐一步步远去,消失在那片雪夜里。
经十几年,楠桐看着那时的小男娃一步步长成大人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冷静成熟了不少。
但他过的好不好,楠桐又不是看不见。
她看着银迟,心里自知还是对他有愧疚的,看着他的眼睛,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感觉眼眶有点酸,轻叹了口气,像个长辈般的问了句:“你来买衣服?”
“嗯。”
楠桐心里仿佛回忆起从前,她自已对银迟还是隐瞒了些事的,此刻再见,那个小娃娃也长大了不少。
须臾,她声音放缓道:“你师父,其实他……”
“我都知道了。”
银迟声音清淡打断他,面色露出一分惆然,似乎不想回忆。
楠桐愣了一瞬,而后垂下了眼睛。
他不知道这些年里银迟经历过什么,也没有仔细去打探,她害怕打探反而让她自已难眠。
临安城发生过什么,她也一概不知。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好。
楠桐静了几秒,正欲要开口,店门口边有一个稚嫩的男娃娃声开心大叫着冲进来,手里还拿个折的竹蜻蜓,便飞快的跑边大喊:“啊!我折出来了,我折出来了!!娘亲,你快看我折出来了!”
这小男孩飞笑着冲进门,一整个精神活泼,只是在见到旁边那位戴帽子的人后,很明显的脚步放慢下来,脸上顿时没了笑容,动作已经有了害怕之意。
银迟头垂些,努力隐藏他有些吓人的眼瞳,没什么表情的冲楠桐点下头,算是告别:“桐桐姐,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但刚走一步又被一股力拉住,楠桐还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他儿子就已经先冲过来,看着有些胆小,但也努力壮大胆子问道:“娘娘亲,他这哥哥是谁啊?”
他虽害怕,但是他娘亲也教过他,要行的端坐的正,不可对别人有刻板印象,特别是面容留下来的印象。
这小男娃害怕银迟,一是看到了他那双眼睛,倒是好看,就是太有些稀奇了,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眼睛,再加上他穿的黑色衣服和那面容,高挑到往那一站冷气自然逼出。
还有就是,感觉他太瘦了,手背上的骨头太突出了。
不过他还是努力让自已不害怕,毕竟娘亲拉住人家,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
那么这个时候,他可就派上用场了——
这小男娃才问完他娘亲,立刻又转眼去看身旁这位高高的大哥哥,语气带着认真和诚恳:“这位哥哥,我娘亲的意思就是他想让你来我家做客,正好来品尝我们家新融商的食品,你说对吧,娘亲?”
小男娃说着又向楠桐眨了下眼。
虽然话突兀是突兀,但楠桐确实也有此意。
可银迟还是冷淡回绝,但这次他的声音也尽量缓下来,嘴角勾勒出一点笑意。
“小孩,你这样说让我很误以为你们是拐卖人的人贩子。”
虽然没头没尾,但也莫名好笑。
所以他的喉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那小男娃挠挠头,似乎是智力有些不够,见这位大哥哥转不还要走,一垂手掌,稚嫩的声音开口道:
“那不如大哥哥请我们到你家做客如何?你刚才看你们样子,你与我娘亲应当认识,我娘亲这些年也时常念叨着她曾经做了件错事。”
银迟听到末尾不知含什么情绪笑了笑。
当年……
不算错事吧。
怪只怪他命原本该绝。
不过还有……哪有人殷勤的去别人家蹭饭的……
这小男娃当真有意思。
银迟笑意加大了些,他不去别人家,但别人去他家,他总不好拒之门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