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有点儿烦,直接跟这男的约了下午时间去公司谈,得让潘乐跟这人扯淡,不然再耗下去陆衡都快被整出心理阴影了。
挂电话的时候陆衡长舒一口气。
陈自原这时开口问道:“工作上遇到麻烦了?”
陆衡说:“一客户,设计方案改了八百次。太抓细节的甲方,头疼,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
“理解,”陈自原笑了笑,“各行各业遇到的人其实都差不多,我这儿偶尔也有,来几个人说孩子不舒服,我问哪儿不舒服,他们说不上来,开检查吧又说医院骗钱,没办法,当医生还得简直神棍。”
陆衡眨眨眼,说:“你不一样,医生救死扶伤,很神圣的职业。”
“哎哟,我这厚脸皮得红了,”陈自原也站了起来,他太高了,包间的门框矮,不小心能磕着头,“其实我刚进入医院那会儿,坐门诊里,也只把医生当一个职业,按部就班地进行,没那么多想法。”
陆衡抬了抬眼睛,盯着陈自原的喉结,没敢再往上一点儿,那喉结也很性感,“现在呢?”
陈自原抬头,越过陆衡的肩,这姿势看上去像即将落入的怀抱,但他却只轻轻推开了门,“见了太多生离死别,压力大了,责任也大,确实神圣不少。”
陆衡听出了陈自原话里调和轻松的味道,果然一抬头,他嘴角挂着笑,于是陆衡也轻蹙笑了出来,说:“哦。”
陈自原问:“你是做哪方面设计工作的?”
“建筑设计。”
陈自原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深聊下去怕闹笑话,试探性地问一句,“室内装修设这种吗?”
“一部分业务,但不占大头,”陆衡顿了顿,问:“怎么了?”
陈自原笑了笑,说没什么,他看时间,挺紧迫的,又觉得可惜,但真没办法,说:“走吧。”
陆衡点点头,说好。
球球的血常规报告出来了,没有任何问题,他可以停药了,也不用再来医院复查。
陈自原把这些情况跟陆衡说了,陆衡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跟陈自原说谢谢。
“球球刚痊愈,抵抗力还在恢复期,饮食上稍微注意一点,天气冷了,室外也不要多待。”
“嗯。”
陈自原看着陆衡,说:“你也是。”
陆衡一怔,“嗯?”
陈自原特直白,“你的手。”
两位相视一笑,陆衡开玩笑说:“我突然觉得自己精贵了。”
“是,”陈自原调侃,“你的手不好全乎,我晚上做梦都得事故回放,睡不着啊。”
陆衡的心怦怦跳,体验了一回小鹿乱撞,他嗓子痒,轻轻咳两声,“放心吧陈医生,这回肯定养好了。”
可是陆衡的手好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好像也淡了。
一切都有迹可循似的。
陈自原没说话,他脸上笑意很深。
陆衡局促起来,自己好像又把话题聊死了,他搜肠刮肚地想找补,想着要不把陈自原欠的那顿饭也吃了吧。可转念一想,这顿饭结束,他们的联系的就更少了。
也不行,这话不能说。
医院的上班铃声和缓响起,陈自原再次开口,说:“我去上班了。”
“好,”陆衡有点儿蔫,对陈自原说:“再见。”
“再见。”
陆衡把陈自原的歉意转达到了,乔微微好像也没听进去。她郁闷两天,后来不知道跟谁出去玩儿了一个星期,回来后彻底好了,容光焕发,早把陈自原忘九霄云外去了。
陆衡不懂女孩子的心,所以也没问什么。倒是乔微微来劲了,拉着陆衡聊天。
乔微微斜眼看陆衡,“你和陈自原,你俩挺熟吧?”
“一般熟,”陆衡心挺虚,“他是球球的主治医生。”
“哦,真挺巧,”乔微微心大如斗,没注意陆衡的反应,继续说:“他是gay。”
陆衡喝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乔微微替他顺背,“你别激动啊。”
“没激动。”陆衡摆摆手,直觉她后面没好话。
果然没好话。
乔微微说:“我还是觉得陈自原不错,性取向这玩意儿跟我不合但跟你合啊!欸你们基佬的雷达不是嗖嗖灵嘛,大小号匹配上没有啊!阿衡,你这么多年了,是该找个人释放一下自己了,不然内分泌都得失调——我认真的,你别跑啊!”
陆衡房间的书桌抽屉里有一张没完成的素描,面部轮廓和鼻子画好了,眼睛还没有。基本上看不出画的是谁,但陆衡还是每天晚上拿出来看一看,提笔又放下,发会儿呆,想的都是陈自原,抓心挠肝的,陷入一种想见不敢见的死循环。
这种负面情绪陆衡跟谁也没说。
最后一次在医院告别后,他跟陈自原也没见过面,一个多月了,他们甚至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于是生活繁忙,世界汲汲营营,熙攘的人群中陌生人擦肩而过,似乎什么也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