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告而别的那些冬天CP(2)

那个人又问了一次,其他人顽劣地笑了起来,笑声比呼呼刮过的北风还要响亮。

“看来是要上真家伙才行啊,兄弟们!”

杨今没有反应过来“真家伙”是什么,所以当他听到齐刷刷的裤链声时,还是下意识低头往声音的方向看了——

他倒抽一口凉气,喉咙中不受控地发出一声隐约的低叫。

这个声音使廉价布鞋们激动起来,他们朝他不断做着挺 .腰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书写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杨今闭紧眼睛,他看见儿时被母亲抱在怀里的自己,看见儿时他和这些男孩在大院里跑跳着玩猫抓耗子的游戏,此刻,他愿意花费任何代价让时光回到那个时候,那个脸上还有笑容的时候。

但时光残忍地行进,无法回头。

杨今甚至已经感受到他们在用肮脏的东西触碰他的身体,他不知是否该庆幸东北的冬天让他穿了许多件衣服。

“放开,我给!”他一把推开他们,往前跑了两步。

他突破了他们的包围,回头,狠狠地盯着他们:“钱我今晚问我妈要,明天带到班上。”

廉价布鞋们满意地笑了,彼此对视,拉上裤链。

杨今立刻扭头离开,脚步飞快,心如战鼓擂擂。

身后,其中一个布鞋喊道:“今晚再听见你弹那破钢琴,明天全校都会知道你是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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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今忘记自己是如何回到大院的,他只记得自己心虚地朝榆树下的垃圾桶看了一眼。

打开家门,他的母亲柳枝桂站在门后,又穿了一件他没见过的新裙子。

“回来太晚了,你知道时间多宝贵吗?你已经上高中了,一秒钟都不能浪费,知不知道?”柳枝桂说。

母亲曾评价他的声音冷,杨今觉得有失偏颇。母亲的声音才是冷,冷得让他怀疑小时候将他怜爱地抱在怀里的女人,是不是换了一个。

杨今沉默地换下鞋,没有回应母亲的话。

他已成为年级第一,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母亲的一句赞扬。

母亲看了他一眼,回身往房里走,只抛下一句:“去练琴。”

练琴二字像针刺进他的神经,廉价布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还记得。

他不想被全校知道自己是兔子——并非因为他害怕冷眼,而是因为如果被父母知道,他一定会死。

手又攥紧了书包带子,杨今开口问:“今天可以不练琴吗?”

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这大抵是个错误,太过冷淡的声音让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祈求,而是高傲的要求。

母亲回头,眉头蹙得很深,仍然只有三个字:“去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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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钢琴是个稀罕物。

1992年,工厂大院的老房子隔音太差,钢琴声窜进院子的每家每户,侵夺他们的私人领域。

即使是舒曼的《梦幻曲》也难辞其咎。

杨今不应当练习这首曲子,钢琴老师教了他一首很难的贝多芬,他再不练习,下一次复课就会被坐在一边旁听的母亲叱骂。

但他还是弹了这首曲子。钢琴老师说,舒曼创作这首曲子是为了怀念童年。

他闭上眼睛,弹奏,他看到儿时的他被母亲抱在怀里,看到父亲教他骑自行车,看到那时的自己和大院里的所有孩子一样,穿着父母手工制作的廉价布鞋,在工厂的大烟囱下玩捉迷藏。

那时,父亲没有离开工厂,没有离开哈尔滨,没有突然发家致富,母亲也没有因为独自一人承受大院中的流言蜚语,而拿他当出气筒,大院里的孩子也不会长成如今霸凌他的那群人。

“他妈的,整天弹弹弹弹,吵死了!”

“有钱就搬到商品房里去呀,霸着厂里的房子算什么?还去上班干什么?”

“那柳枝桂一天到晚穿得花枝招展的,谁知道她是去上班还是去勾引人的?”

梦幻曲终究是梦。

杨今睁开眼睛,他弹不下去了。

柳枝桂的脚步很快传来,她问:“怎么不弹了?”

杨今的手掌紧紧贴在琴键上,他的耳畔回荡着那些尖锐的议论声、霸凌声,如同长鸣的丧钟无法静止。

记得要钱,记得要钱,记得要钱,他神经质地在心中提醒自己。

“妈妈。”他回头,迫使自己冷静,“我需要零用钱。”

柳枝桂安静地看了他很久,然后扬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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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今没能拿到钱。

第二天放学,廉价布鞋们将他堵在死胡同里。

“钱呢?”

“你是聋子吗?昨晚怎么又弹你那破钢琴!”

“他不是聋子,是兔子!男的都有的玩意儿,你说他干啥喜欢呢?是不是自个儿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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