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这么说,晏南舟垂眸冷声道:“那为何还留在这儿,回去便是。”
话音落下,邢可道咬着下唇未语。
见状,晏南舟走到人身旁也学着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仰头又饮了口酒,才不急不慢开口,“我与你并未见过几次面,也无甚私交,自是算不上朋友,更是没有恩情,所以,你特意来寻我做甚?”
邢可道张嘴欲说什么,晏南舟侧眸讥笑了声,“可别说什么卦辞让你来的,我不信这些,天道啊,命运啊,都是屁话,凭什么我的命运得让别人来掌控,祂让我生我便生,让我死我便死,我偏不信邪,我只信我自己!”
这话说得有些大逆不道,尤其在邢可道这种接受天道安排的人面前,可难得的是,邢可道并没有反驳,而是沉默以对,好一会儿才回答,“不是的,天道说,让我莫要来寻你,最好离得远远的,可我这次不想听天道的,我想试试……”
他停顿下来,侧眸目光坚定的看着晏南舟,沉声道:“试试,若是违背天道根据本心而做,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二人视线相交,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倒映的自己。
晏南舟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又仰头饮了口酒,放轻声音询问,“所以,天道阻止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你可知道兔子的故事,”邢可道张嘴便欲打算再将兔子与门的故事再说一遍,“从前……”
“我现在耐心和脾气都远不如从前,”晏南舟冷着脸打断,微眯着眼斜瞅一人,嗤笑道:“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若是耐心告竭,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毕竟我的剑可是不长眼,一会儿割掉你舌头,你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邢可道知道这人疯的不正常,自是说到做到,便缩了缩脖子,不敢去触人霉头,只是委屈巴巴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窥探天道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故事,这好像是天道的秘密。”
晏南舟的脸色阴沉,而在结界中的纪长宁亦是一副若有所思,她回想着邢可道之前说的那番话,有些不明白这人是何用意,同样的,晏南舟也是不明觉厉,冷声询问,“那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我?”
“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嘛?”邢可道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了句。
虽打定主意不问世事,可晏南舟依旧还是猜测到外面发生了大事,应是和那些四散的怨灵有关,稍稍一联系便能推测出那些被朱厌封锁在封魔渊的怨灵跑了出来。
这些在虚空之眼中滋生的东西邪门至极,以灵力和妖魔之力为食,一旦面世,将会掀起腥风血雨,眼下,怕是各大仙门都自身难保,他虽不明白邢可道这么问的意义,却还是沉声回答,“知道与否,重要吗?”
“前些日子,天地间发生了异常,地动山摇,碎石滚落,天好似要塌了,不知你可知道,”邢可道语气平静道:“那日,二十八星宿阵的方位发生了改变。”
晏南舟对这二十八星宿阵略有耳闻,知晓这阵法乃是太一坊的最为重要的存在,百年间从未改变过,每次变动都意味着天地间的一场浩劫,顿时神情也变得紧张肃穆起来,追问,“这好端端的怎会动了?”
“对啊,他们也是这么说的,”邢可道望着前方,圆溜溜的猫眼显得眼睛又大又黑,明明年岁不大,可整个人有种勘破生死的淡然,“除了我,无人能够进入二十八星宿阵,于是,我又一次倾听了天道的心声,窥探了天道的思想,这一次,我看到了……”
他停顿下来,看向早安呀,目光如炬,语气沉重,“人间炼狱。”
语毕,晏南舟的心跳莫名加快,他看着人久久未出声,只是安静听着,看着邢可道张口继续道:“天地间被黑色的雾气所侵蚀,黑雾笼罩一切,它们吞噬着修士的灵气,啃噬着妖魔的血肉,所过之处皆是哀嚎和痛呼声,空气中满是一股散不掉的血腥气,天阴的可怕,仿佛许久都看不见日出,所有人都是一副瞧不见希望的麻木无奈,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森森白骨,他们有的是万象宗的弟子,有的是不二山庄的弟子,有的可能只是一个无辜的妖俢,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
根据邢可道所言,晏南舟的脑海中似浮现出来遍地尸骸,黑雾笼罩天地的景象,他脸色一沉,神情凝重肃穆,可未接话而是听着邢可道所言。
“天道可能是一个声音,一个影子,甚至是一个意识,总归是不利于行走在这世间,所以我只是天道的口和眼,传达祂的旨意罢了,我能看见的不过是避开天道的窥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邢可道扭头看向晏南舟,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注意到的紧张,“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戮,是天道降下的惩罚,是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