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纪长宁冷漠的目光,厌恶的神情,以及一句句刺耳的话语。
经过这么多,晏南舟其实心中清楚的知道,纪长宁不会原谅他的,可总是抱有一点可怜可笑的期盼,万一呢,万一有一天他能解决所有的一切,破除天道对自己的控制,那时,是不是可以得到纪长宁一丝半点的可怜呢?
真恶心啊,晏南舟。
你怎么永远都喜欢自欺欺人呢?
在心里这么嘲笑自己,晏南舟露出个苦笑,他将后脑勺靠着墙壁,也不介意墙面掉下来的碎石落在脖子上,用手背遮住眼,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哒哒哒——”
轻缓的脚步声在面前停下,晏南舟移开遮住眼眸的手臂,看向站在眼前的人,准确说,这并不是人,而是他的心魔。
这心魔生了张和纪长宁一模一样的脸,连皱起来的眉头都极其相似,“她”垂眸打量着晏南舟,面容淡漠,语气平静道:“真可怜啊,怎无人心疼你呢。”
晏南舟喉间一紧,身子靠着墙缓缓滑落,仰着头直愣愣看着眼前的“人”,沙哑着声音开口,“师姐,今天正日节啊,我替你点了祈福灯,唯愿你来年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他知道这是自己心魔,也知道应该屏蔽心魔的存在,可事实上,晏南舟做不到,这是他唯一能离纪长宁最近的时候,即便他知道这是假的,知道这不过是心魔引诱他沉沦的计谋罢了,却依旧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所求不多,不过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语罢了。
心魔蹲下身来,目光淡漠的望着晏南舟,语气带了点笑,“也祝你诸恶莫干,岁岁平安;众善奉行,年年康宁!”
印象中的神情和声音,却说出了纪长宁不可能会对自己说的话。
“师姐,我知道你不想再见我,我……”晏南舟停顿片刻,又道:“我就远远跟着,你莫要恼,莫要再恨我。”
“她”笑了笑,语气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怎会恨你,我只是……”
话音停下,眼前这“人”模样突然发生了改变,原本清绝的一张脸变得诡异瘆人起来,一块块冒着血水的红肉从“她”脸上掉下来。
眨眼的功夫,右边的脸上得肉掉落完,便露出了下面的白骨,头骨上还挂着碎肉,肉块连着筋膜,随着说话,肉块在摇摆抖动,血水甚至滴落在晏南舟手背上,粘稠湿润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血腥味,极其难闻。
左边还完好的脸咧开的嘴,口中涌出鲜血,随着嘴角裂开的弧度越来越大,仿佛开到了耳朵,像一张血盆大口,能吞噬掉所有。
这个画面太过惊悚恐怖,晏南舟声音有些颤抖,“师……师姐……”
“纪长宁”开了口,声音显得阴森至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我怎么会恨你,我只是想杀了你!”
恨意太过浓烈,一瞬间,晏南舟意识混沌了,仿佛过去的画面和此刻重叠,在阅微草堂,在上河寺,纪长宁一字一句,都在诉说着对自己的恨意和厌恶,以至于晏南舟有了恍惚,分不清真与假,虚与实,沉浸在无边的懊悔之中。
“师姐……”晏南舟神色慌乱,伸出去的双手颤抖,想要触碰却又不敢,只能沙哑着声解释,“你别恨我,我求求你,别恨我,过去种种皆是我之过,你原谅我可好!”
心魔冷笑两身,将血肉模糊的脸凑近,面目狰狞的嘶吼道:“原谅你?你配吗,晏南舟,你就应该永远活在自责内疚之中,活在对我的亏欠中,你知道封魔渊有多黑吗?你知道被万魔吞噬灵体的痛吗?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我……”晏南舟握着的面具掉落在脚边,他瞪大了眼,脸上血色尽褪,颤抖着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陷入了深深地自厌中,哑着声重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心魔步步紧逼,双眸通红,用一句句言语摧垮晏南舟的心房,冷声质问,“你的心中只有孟晚,纪长宁对你而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的情意和爱慕,也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只不过因为你如今是丧家之狗,过街老鼠,一无所有便死死缠着纪长宁,当真自私自利。”
“不是的……”晏南舟哭喊着摇头,眼中满是癫狂,“我没有,我不是……我不在乎旁人如何,我只是想待在她身边,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