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路菁突然慌张大喊起来,把纪长宁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揉了揉眉心,心力憔悴,“够了,别说了!”
纪长宁看着她,放轻了语气,带着点无奈和怀念,轻声道:“路菁,你可信我?”
路菁握剑的手有些抖,看着纪长宁,眼中情绪复杂,她和纪长宁认识很多年,无论过去多久,仍旧会记得初到无量山的自己,弱小,胆怯,都陌生的害怕。
她那时候的性子同现在完全不同,又因入门晚,在落霞峰时总是被人欺负,纪长宁便是在自己被按在泥潭中打的时候出现的。
那时候的纪长宁还不是万象宗的大师姐,只是一个被薛云阳带上山的孤女,平日里总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神神叨叨的,不大同人往来,故而路菁从未想过她会插手此事,呆滞的看着这人。
还未逐渐多久的纪长宁已然可以窥见日后的半分风采,打起人来有一种不要命的疯狂,其他人还是怕死,哪敢跟疯子动手,骂骂咧咧跑开,只余下躺在泥潭中的路菁自己鼻青脸肿的纪长宁。
绵绵细雨打在脸上,路菁浑身冷的打颤,却依旧看着纪长宁咳嗽了两声走向自己,眼眸中满是平静,轻声道:“不想死就得学着反抗,若不能改变他们,那就改变自己,敢于反抗命运的才是勇士,我高考作文标题。”
路菁听不太懂,也不知道何为高考作文,却明白眼前这人是在劝诫她,只是仰着头傻乎乎的继续看着。
“起来,”纪长宁伸出了手,“从现在起,我是你朋友。”
迟疑不决,那双手还是握了上来
那一刻,麻木冰冷的心中涌过了一丝暖流,纪长宁在雨中的身影发着光,成为了经久不忘的一个回忆。
在无量山修行的寂寥无趣的漫长岁月中,二人不仅是同门,我是朋友,更是亲人,故而才会再看见那张脸时这般气恼,因为害怕啊,害怕只是一个梦,如同这一年间无数个梦境,可梦终究会醒,只余下眼尾的湿润。
她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纪长宁,收了手里的剑,脸色阴沉,抿着唇一言不发,随后猛地一拳锤了上去。
纪长宁未曾料想到路菁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被打了一拳,身形踉跄不稳跌坐在地上,牙齿碰到脸颊软肉血从嘴角留下,整个又脸顿时麻了起来,眼睛都有些看不清,神色茫然,像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腰腹坐上来一人,领子被用力攥紧提起,纪长宁不得已只能仰头,看着怒气冲冲的路菁。
后者红着脸暴怒不已,连双手都在颤抖,声音不稳还带着哭腔,“你这么久跑哪儿去了!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没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在封魔渊了,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到你说害怕,每天都会哭着醒过来,我以为……”
路菁没忍住哭了一声,许是破了音的缘故,声音听着有些别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纪长宁,你把老娘的眼泪还回来,把老娘给你点的祈福灯还回来,你个混蛋,为什么不来找我。”
说到后面,路菁哽咽着出不了声,只是眼眶中蓄满了泪,只要眨眨眼眼泪便会涌下来。
纪长宁任由路菁对自己发泄质问,看着这双眼也红了眼眶,抬手覆在路菁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沙哑道:“抱歉,让你担心了,路菁,我回来了。”
只有简单一句话,可路菁眼眶中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松开纪长宁被攥皱的衣襟,扑进纪长宁怀中嚎啕大哭,想要将心中的委屈不舍和怀念尽数告知。
山林中很安静,只余下令人听之悲伤的哭声,声声不息,久久不停。
也不知哭了多久,纪长宁才推了推哭湿了半边肩的人,没好气道:“差不多行了啊,一会儿段霄他们追过来了。”
“你管我!”路菁瞪着两个又红又肿的核桃眼抽泣,“我为你难过这么久哭一会儿怎么了!”
纪长宁被这人逗乐了,无奈叹气,“那你哭吧,哭完有什么疑问也别问我。”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路菁顿时坐了起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红着眼追问,“你还没说你这一年都去哪儿了。”
“这要从在封魔渊的时候说起……”
这大半年间经历的事太多了,多到纪长宁思绪都有些恍惚,可说起来却又不过寥寥数语:
她说了阅微草堂那座平静祥和的小院,清晨时会有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