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蒙蒙,雾气氤氲,坐落在九野道崖边的八卦阵中盘腿坐着一个人,面对崖边背对后方而坐,双手摆弄着面前一个星盘,神情凝重,愁云密布,时不时停下来咬着唇思索。
一阵脚步声从小路走来,停在了阵外,轻声道:“小师叔又在算卦。”
邢可道停下动作扭头,视线上扬,便见谢无恙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色长衫上绣着复杂的纹路,一双桃花眼未语先笑。
“谢无恙你怎来了?”邢可道咧开嘴乐道。
“见你未在屋内便猜到应是在此处,”这二十八星宿阵是太一坊根源所在。有着极其强大的灵力,谢无恙进不去,整个太一坊也仅有邢可道可以,他便学着邢可道那般盘腿坐在地上,无奈的笑笑,“说了几遍,算卦会波及气运,以命数为代价,让你少来此,你怎不听呢?”
邢可道有些怕这个师侄,慢慢转过身来面对谢无恙坐下,咬着唇心虚的回话,“我心中有些事想不通,便来算了一卦。”
“你有何事想不通,可以问我啊。”
“不行的,”邢可道认真的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会被听到的。”
谢无恙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随后收回视线盯着前面的少年,从他来到九野道,入了太一坊时,邢可道便在了。
猫眼的少年幼时像个小姑娘,胆子小,又笨还贪吃,如今十余年过去了,也依旧像个小姑娘,个子不高,性子软弱,还格外粘人,半点没有长进,就是这么人,却是近百年了唯一能与天道对话的天道使者。
有些荒唐可笑,可却一次又一次让太一坊规避了灾祸,成为太一坊众人心中极为重要的存在,无人不希望能够未卜先知,可世间万物有舍便有得,占卜也不例外。
太一坊依托于他,奉养着他,尊敬着他,同时也在残杀着他,当谢无恙从他师父那里得知,邢可道每一次占卜都会耗费邢可道自身的气运和寿命时,终于明白过来,邢可道也不过是太一坊豢养的一颗棋子罢了。
许是迟迟找不到接替邢可道的人选,太一坊那群老东西不再让邢可道占卜了,将他从太一坊这个牢笼中放了出来。
可这人心太大了,谢无恙担心他哪天不注意就死了,时刻跟在他身边,对这种时不时就冒出来的话语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轻声问:“那你想明白了吗?”
邢可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嗯?”
“谢无恙,”邢可道喊了一声,“你说如果一个人养了一群兔子,给了它们姓名和生命,让所有兔子都生活在这个牢笼中,却告诉它们,这里是你们的家,可是有一天从牢笼外面跑进来一个兔子,大喊着,这里不是你们的家,是牢笼,有人可以随便杀掉你们,可是没有人相信它,于是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外来兔子,被杀掉了。”
他说话时眨了眨眼睛,可以营造出一种紧张恐怖的感觉,“外来兔子死掉后,又过了很久,另一只兔子看到了牢笼的大门,他相信了外来兔子说的话,可是他遇见了和外来兔子一样的事,其他兔子仍然不相信它,你说它该怎么办?”
谢无恙听完这个有些荒诞无稽的故事,摸着下巴低头思索了一下,试探着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想养兔子?”
“不是,我,”邢可道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谢无恙,“和你,还有他们,都是兔子。”
闻言,谢无恙更是听不明白,只能顺着这个故事往下说,“那你是那个看到牢门的兔子吗?”
“不是,”邢可道又摇了摇头,皱着眉想了会儿,接着道:“我好像不是兔子,我是钥匙。”
“小师叔,你能说些我听的懂的吗?”谢无恙哭笑不得,“一会儿兔子,一会儿钥匙的,下面是不是还得有狼?”
他本随口打趣,谁知邢可道听完却认真回答,“没有,只有兔子。”
这下轮到谢无恙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摸了摸鼻子,“所以那只兔子要做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邢可道神情变得凝重,压低声音,沉声回答,“他要打破这个牢笼,然后走出去。”
明明听不懂,可不知为何,谢无恙心头有些怔住,心跳有些加快,好似当真看到一群勇攀山峰,不轻易言败的兔子,这并不是某种动物一些,而是一种力量,令人为之振奋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