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放心的,都是自己人,”李见月小声嘀咕。
他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左右是一步未落的仍跟着。
今日一早,叶茂跟洛沉就到城里各家食肆柜坊找活干了,可是转了一上午,没有一家招工的。
叶茂沮丧的在街上溜达,他只会种地卖苦力,没什么手艺,如今没有田,他就像没了根,心里经常猫抓似的不踏实。
“要不我们先赁上一块田,哪怕是下等田,种些菜够咱们糊口就成,”他跟大哥打商量,对方没回答呢,他自己先清醒了,“可是哪来的钱呢。”
自言自语半天,大哥一句话没说,他扭头看了眼,才发现人早就没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见月心里也谋划着这事,靠官府接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昨日跟刺史府的人都打听了,眼下秦珺哥哥最愁的便是粮草之事,城中的屯粮坚持不了多久,陇州周围都是前随和中山王的势力,想运送粮草进来难如登天,打起仗来,首要肯定是保障军需,到时候,秦珺哥哥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城里流民因此动乱,内忧外患,陇州如何能守住。
她也没有治理过州府,暂时还没想到有效的法子。
马车走着走着忽然停了,李见月向外看去,只见秦珺站在一个首饰摊前。
春红扶她下了车,秦珺已挑了几样发钗,拿给她看。
“我昨日买的那些可是不合你心意?这里式样颇多,你瞧瞧看有没有喜欢的?”
李见月还未说话,他又兴致勃勃拿了一枝金镶玉的步摇,“这个如何?与你那簪子甚是相配。”
李见月不忍心拂他好意,便点了头。
秦珺还在看别的,她闻到刚出锅的肉汤香味,情不自禁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抬头,对上一双寒霜凛然的双目。
李见月睫毛微颤,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二人遥遥相望,像是都被定在原地,没有动作。
洛沉死死盯着那明媚少女。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绿儒裙,玉簪绾发,妆容清淡,宛如荷塘里的一株莲叶,秀丽又不失清雅。
他突然好像第一次见她。
秦珺与李见月说话,没听到回应,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的男子。
他直起身,付了银子,近前,把挑好的步摇给她戴在发间。
李见月身子僵硬,“秦珺哥哥……”
“很好看,”秦珺轻轻按住她肩膀,示意她别乱动。
洛沉远远看着,舌头顶了下腮帮子,似笑非笑地走来。
“秦大人真是好兴致,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有闲心逛街买这些小玩意。”
他话语里的嘲讽,在场之人谁听不出。
秦珺转向他,昨日见时,他便感觉到了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敌意,以为自己多想了,现在看来并非错觉。
“若我没记错,你是叫洛沉?”秦珺笑容疏淡,“如今陇州正是用人之际,洛郎君心怀大义,忠君爱国,如此忠勇之士,不如投效折冲军麾下,共抗强敌?”
洛沉笑了,“我若抗敌,那要秦大人何用?你这陇州刺史不如也让给忠勇之士?也免得耽误你陪伴佳人。”
秦珺被他一句话堵的脸色铁青。
这人到底什么来路,如此嚣张跋扈?
怎么看都不像只是个普通的天子亲卫。
李见月怕他们当街吵起来,连忙转移话题,笑盈盈道,“洛沉,我们刚好要去法门庙看大家,一起走吧。”
我们?
洛沉眼神凌厉地扫向她。
李见月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胡秀秀和连氏在庙里帮于大夫熬药,官府找来的大夫根本不尽心,大概给伤患包扎了一下就不管了,有的人夜里疼得睡不着,多亏于大夫的汤药能缓解。
婆媳两坐在炉子后盯着,小谷子拿了把扇子边扇边背书。
“也不知道二郎他们今日出去有没有找到活干。”
胡秀秀叹气,她嘴上逞强,心里其实也很担心以后的生计。
连氏拍拍她的手,“哪有那么容易,这陇州城多少流民,好多人连饭都吃不上,若不是官府每日施粥接济,只怕早就是饿殍遍野了。”
于流水过来取药,没瞧见洛沉,一脸不高兴,“那小子人呢,我给他布置的那些功课都做完了没有就到处跑……”
胡秀秀跟连氏闭上了嘴,不敢接话。
小谷子说:“阿爹跟二叔去找能赚钱的差事了。”
于流水,“都兵荒马乱了,哪有什么正经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