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快心疼死了,这近一年她肯定吃了不少苦。以前她很爱笑的, 天真烂漫,对什么都好奇,如今褪去稚嫩,沉静许多,自上车来,便始终一言不发。
秦珺从望窗看出去, 目光搜寻一番,问, “你的那个侍卫为何没跟着?”
李见月回神,“他好不容易与家人团聚, 我已放他自由。”
这段时日,只有那侍卫保护她,秦珺看得出,他二人关系亲近,听她这么说,颇有些意外。
“既是你宫里的侍卫,我怎么从未见过?”
“他不是我宫里的,是父皇身边的,”李见月道。
秦珺了然。
“若为天子近卫,恐怕没那么容易能离开,”见她不懂,秦珺给她解释了一番,“宫里的内侍宫女,都是要到了年岁才会被遣送回家,除非得陛下或皇后恩赦,入了军籍的侍卫,无论属十六卫还是羽林军,都无法再改回民籍,而且其世代皆为军户,如果……是暗卫死士,根本没有籍册,他们受宫中牵制,更无法轻易脱身。”
李见月没有接触过这些事务,的确所知不多,她想得简单了。
“那怎么办,我都已经承诺他了。”
李见月后知后觉,难怪每次自己大言不惭说到这件事,洛沉都是不以为意,并不当回事。
“之前……宫里大乱,跑了不少宫人侍卫,那会儿人人自危,禁军也顾不上去搜捕,罗珲掌控京城后,为了揽权,换着花样残害朝臣,打压世家,根本不会去理那些小事,这么久了……”他语气倏忽变了,意味深长,“死的死,逃的逃,待日后新帝登基,想起来追究,也多半是找不齐的。”
李见月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一瞬间福至心灵。
暗松口气之余,更多的是惊讶,他一向行事磊落,克己复礼,这样瞒天过海的主意,不像是他能想出来的。
“秦珺哥哥,谢谢你。”
李见月喃喃道,他虽说的轻松,但她知道,他们在京中的日子并不比自己好过,他能来陇州做刺史,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跟我还这么客气,”秦珺面带笑容,伸手去抚摸她头发,李见月表情怔楞,头不自然的微微往另一边移了稍许,自己都未意识到。
秦珺动作一顿,改为轻握住她手臂,“不用怕了,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窗明几净的屋舍内,一应摆设十分讲究,成套的青瓷花瓶,黄釉玉璧茶盏,紫檀木案上点着熏香,旁边是菱花铜镜,淡香浮动,铜镜内,倒映出小公主朦胧的面容。
李见月刚沐浴而出,周身热气未散,整个人弥漫着缭绕水雾,丫鬟春红帮她擦干头发,打开案上的红漆雕花木盒,挑了根金钗,帮她婠好发髻戴上。
“公主,膳食已经备好了,”另有个丫鬟从百鸟朝凤的屏风后走出,恭敬禀道。
李见月起身,先去用膳。
精致的菜肴让人瞧着就食欲大开,春桃帮她每样添了点,“大人特意交代,公主身子虚弱,宜饮食清淡,且不可贪食,待养好了,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奴婢。”
李见月含笑,“他去哪了?”
“大人在书房议事。”
想到那随军虎视眈眈,随时都会攻城,李见月忧心忡忡。
她用了碗虾仁粥,尝了几口小菜,便让撤下去,春桃端着盘子往外退时,她提醒,“先别倒,夜里我若饿了,热一热还可再吃的。”
“是,公主。”
李见月,“对了,给流民的食水可有送去?”
春红,“回公主,已经送去了。”
此时,叶家的人也刚拿到官府送来的吃食,大家都饿了几日,狼吞虎咽先填饱肚子。
禅房不够住,在庙里临时搭了一些草棚,好歹可遮风避雨。
叶茂咬了口饼,愁容叹气,“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本想着来陇州暂避,寻机找个营生,有口饭吃先把命保住就行,等局势稳定再回村子,可这陇州马上也要打起来了。
胡秀秀不像他那么悲观,“如今我们有吃的有喝的,有地方住,还有公主照拂,比先前饿肚子的时候强多了,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就算打起来,未必我们就活不了了,咱们有手有脚的,还能真的饿死了?明儿咱就去城里转转,看哪里有招工的。”
何丁香也道,“对,我还可以继续卖我的豆花。”
胡秀秀,“你不是说要去渝州投奔你姑母吗?”
何丁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我姑母家只怕日子也不好过,我若能在这里自己养活自己,也不用再去寄人篱下,而且大家都在这,多少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