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班,晚上回家探望父母,再回到公寓伏案翻译。
长此以往,人很难受得了这样的工作强度。
犹豫很久,林檎还是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孟镜年缓缓睁眼,目光聚焦,“……你回来了。”
“你在等我吗?”
“本来是想等的,不小心睡着了。”孟镜年揉着后颈坐起身。
“快去洗澡吧。”
孟镜年“嗯”了一声,却是伸手牵她手臂,往前带了两步,她膝盖抵住沙发边沿俯身,他双臂环住她,声音又低又哑:“抱一下。”
洗完澡,两人回到卧室躺下。
孟镜年从背后抱着她,她整个人陷在一片温热之中。
她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双眼紧闭,却毫无睡意。
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按一下解锁键。
显示时间凌晨三点。
林檎回头看一眼,昏暗里轮廓隐约可见。捉住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轻轻挪开,手机屏幕灯光熄灭的一瞬,她往前挪了挪,离开他的怀抱。
爬起来,捞起手机,双脚落地,找到拖鞋靸上,脚步放到极轻,走到窗边书桌那儿。
把手机屏幕再度点亮,不敢打开手电,只以微弱灯光相照,手伸进自己的托特包里,轻轻拉开内袋拉链,手伸出去,把里面的东西摸了出来。
重回到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纯净水瓶,拧开,摊开手掌看了看,却犹豫起来。
身后忽有窸窣声响。
她悚然回头,握紧了手掌。
孟镜年声音带点儿困倦的哑:“……一一?怎么不睡觉?”
“……渴了,起来喝点水。”
孟镜年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向她伸出手:“给我。”
“什么?”她下意识问。
“水瓶。”
“哦……”她忙将水瓶递过。
孟镜年接过水瓶,手指捏住了瓶盖,正要拧开,动作一停,倏忽抬眼,把目光定在她脸上。
斟酌的神色——她刚问的这个“什么”,太有可分析的东西了。
林檎呼吸变浅。
片刻,他霍然倾身,伸臂把打开床头台灯。
林檎在灯光里眯眼。
孟镜年目光缓缓下移,停在她五指紧攥的手上,再度朝她伸手,摊开手掌。
林檎没有动作。
孟镜年于是径直一把握住她那只手的手腕。
轻微的反抗力道过后,就由他牵过去了。
他抓住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潮热掌心里,一粒小小的白色药片。
孟镜年看它,又抬眼,看她。
“安眠药?”他问。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林檎轻咬了一下嘴唇,点头。
“多久了?”
“……一周。”
孟镜年的脸上一瞬有了痛然之色,“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一?”
“你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睫毛搭在眼睑上,落下浅灰的阴影,她脸色苍白极了,眼圈也是乌青。
按理不应当现在才注意到,他最近实在有些自顾不暇。
“……我太失职了。”孟镜年哑声说。
林檎摇头,“你有更重要的事。”
“你不重要吗?”
林檎不作声。
孟镜年搂她的手臂,使她坐到床上来,他支起腿,让她趺坐在自己面前,垂眼注视着她。
“有谁找过你,说过什么话吗?”孟镜年问。
林檎心里凛然一惊。他实在是太敏锐了。
祝春宁那个“李代桃僵”的提议,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对未来方向的质询,却无可避免地造成了她当下连绵不绝的压力。
林檎摇头,“……那天去探望外公,他的状态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
“你陪着我,就是最大的帮助。”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睡不着。我明明清楚自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给你添乱,却……”
孟镜年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把她揽进怀里,“乖,不要道歉。”
林檎咬着唇,没再说话。
“除了吃药,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你入睡吗?”孟镜年温声问。
他始终是这样,无论什么情况,都会第一时间寻找症结,解决问题。
“……喝酒。”
“那不行。”孟镜年微微蹙了一下眉,“家里也没浴缸,不然你可以跑个热水澡。听电子书有用吗?”
林檎摇头,“……没关系,我再试着睡一下。”
她没提其他可以尝试的方法,她知道他没这个心情。
关了灯,躺下,孟镜年抱着她,低声笑说:“给你讲睡前故事?”
“好呀。”
孟镜年顿了顿,沉沉地出声,念了一段德语。
“……是什么意思?”
“昨天翻译的材料。不用知道什么意思,你听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