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同那点茶的女使道:“这儿不需你听用,下去吧!”
待女使走后,小娘子似更激动了些,拉着少甯坐下,从怀里取出本书来。
靛蓝色的书封上拓着几个大字:狸仙与书生。
少甯大囧,今日想来是流年不利,让她竟接连两次丑态毕露。
她支吾道:“这,这个,是,是——””
“是你写的对不对?”小娘子眼睛发光,“你莫怕,我乃宣平伯家的,我母亲同吴国公家的福康县主是姊妹,听闻我小姨夫的庶女吴三姑娘,近日同府上的二郎君定了亲,这样一算,你我也算是表亲呐!”
少甯将这弯弯绕绕的关系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回过味来。
可不是,若真厚着脸皮论,这小娘子尚要叫她一句表姨姐或表姨妹。
“竟是福宁县主家的。”
齐大姑娘笑着说是,又道:“我前阵子到鸿蒙书局,偶然间买到这本书,读罢只觉妙趣横生、回味无穷,便使了手段想让那董掌柜告诉我,这寒山居士的真实名讳,我也好亲寻,叙上一叙。可任我如何攀缠,那掌柜都不肯告知,我又实在好奇,便使了人手日日到那书局外面守株待兔,那掌柜见我闹得不成样子,便告知了我,此书乃是燕京一位闺中娘子所著,但具体何人,因他对你有诺,便不方便多说。我因太喜欢这本书里的书生了,直看了六七遍,今日来此做客,便让女使带了来,想着闲来无事再翻上一翻,不料方才在花厅,那镇国夫人询你,你说你平日喜爱志怪和游记,我便推测这书是你所书,是也不是?”
少甯听完这一长段,简直斗大如牛。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便算是她,仅仅凭借她也喜爱看这类的书,便冒冒失失来问,显然这小娘子是爱这书到了极致,病急乱投医罢了。
自己方才也是心虚,让她看出了端倪,细想一下,根本毫无证据,自己便算是否认,对方也不知道。
但眼见小娘子神采飞扬,简直一脸喜从天降之色,也不想哄骗她,便迟疑地点了点头,又小声道:“齐娘子莫要说出去。”
齐大姑眼睛一亮,起身绕过石桌,一把抓住了她抚在膝头的左臂,又怕自己唐突了佳人,忙压着眉梢坐回原位,喜笑颜开道:“李娘子,你放心,我省的,闺阁女子著书艰难,我定然会保护好你的。”
少甯当真哭笑不得,她不过闲来无事,写了本小记而已,何以就说到了著书,且她自问也没出名到需要人保护的地步。
可她显然低估了这位书粉的热情,那齐大姑娘一直很激动,又是为她煮茶,又想为她捏肩。
少甯强忍着笑意道:“娘子也不必如此,你既喜欢,待日后我再写了新的故事,送你一本便是了。”
齐大姑娘却是信了,很是兴奋道:“当真?”又摇头说不,“还是先送到鸿蒙书局去,让他拓了版,拿出来售卖,你放心,我定然带头买个几十册,不,几百册。”
能够寄卖手作的闺中之人,手头定然是不富裕的。
少甯听着很是感动。
而齐大姑娘结交她的心可谓日月可鉴,仰着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眸子问她:“李娘子今年龄几,闺名为何?”又说自己单名唤一个萱字,让少甯唤她萱萱。
少甯笑回她,“萱萱,好名字。我名字乃是复称,取字少甯,乃是平安,安定之意。小名唤做菀菀,庚子年生。”
齐萱道:“我也是庚子年生人,乃六月初八的生辰,与你同岁。”又歪着头想了一下,郑重而笃定道:“你的小名很好,比我的好听多了。”
少甯问她的小名是什么。
齐萱扭捏了一下,这才合拢手放在嘴边小声道:“虎虎。”
少甯口中的茶险些咽不下去,强忍了许久,终于噗嗤一声笑出声。
“我就说,”齐萱拧着帕子,“也不知母亲当年怎么想的,竟为我取了这样一个乳名。”
少甯本想安慰她,虎虎生威,是好意头,不意瞳眸一黑,手中茶盏应声落到了地上。
齐萱吓了一跳,过来看她,“可是哪里不适?”
少甯揉了揉眉心,这头上刺痛却似铺天盖地一般,说疼便真疼起来了,她感到鬓角突突直跳,腔子里的心跳也快了很多,直如要跳出来一般。
只得勉强笑笑,让齐萱寻个女使去外院喊了云萝来,又请她扶自己去趟花厅,同长公主和韩夫人致歉,她想先行回府。
齐萱仗义无两,担忧道:“你都如此了,还过去致歉作甚,你先让女使带着去寻大夫,厅上我自帮你告罪去。”
少甯很是感激。
今日韩家举办宴会,若她在人家府中请了大夫来诊治,不免怕主人家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