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未出过府,这些事自也是没听说。
瞳眸阴鸷厉色一闪而过,站起身道:“二叔可知,这事是何人所为?”
谢君澜见他一脸凶狠之色,不免惊诧:“你这不肖子竟还想在官家眼皮底下杀人不成?”这侄儿说出此话,他便知道此事当真是无疑了。
“有何不可?”谢荣启豹眼圆睁,因愤怒拉动嘴角,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只破笼而出的怪兽,狰狞而凶横,“只要查清了这背后散播谣言之人,让府里暗卫出动,直接将人头拧下来,我倒要看看这燕京城中还有谁敢再提。”
谢君澜一个趔趄,颓然倒在官帽椅中,颤着唇道:“疯了,你这逆子当真是疯了,你可知道,一旦你在燕京动了手,再被人拿到首尾,那便是等同谋反,我谢家满门,满门皆会被处以极刑,轻则流放,重则斩首和车裂,便算是太子,连太子和你姑母都逃不过呀!”
谢荣启冷笑道:“那二叔是想如何?想将侄儿交出去给那些老匹夫定罪不成?”他眸中厉色潆绕,牙齿咯咯作响,“二叔别忘了,父亲北上,尚未归京,待诸部安定之后,若他回来却发现心爱之子不见了,二叔可想好了该如何交代?”
谢君澜震怒过后,反倒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刻,即便是这不肖侄儿提着刀闯进宫城,他也没有什么可诧异的了,此子癫狂,平日里若非有心中那一腔挟势弄权的雄心壮志撕扯着,只怕早就如脱缰的野马闯出不知多少祸事来了。
他思虑一番,盯着谢荣启道:“我问你什么,你必要从实招来,若有隐瞒,下一刻于你,于我,于谢家便是屠刀悬顶,你可知晓?”
谢荣启仰着下颌,道:“二叔请问。”
“你们合谋此事,太子可有参与?”
谢荣启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厉声道:“君以计畜臣,臣以计事君。若非陛下不让二王早日支藩,太子表哥又何以需要那么多的钱帛收笼那些老臣。”出自《韩非子·饰邪》
“放屁!”谢君澜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还是旁边谢二夫人看着不对,急忙为他顺了半天气,这才缓和过来。
他推开妻子抚在他胸口的手,指着这不肖侄儿怒斥:“若乱主在上,则人臣去公义行私心。出自《韩非子·饰邪》如今陛下行事可谓昭昭,乃精明强干之主,你何以敢以计事君,简直大逆!”
他胸口起伏,平复了半天,知道再动怒也是于事无补,这才擎着身板沉声再问:“可有证据留下?”
谢荣启道:“太子表哥那只同我私下谈及过几次,他那只收银子,并无字句留下。至于那宋世安,几日前派人送了书信给我,说是要将那些富绅暗中处决了,我这几日事忙,还未顾得上回信。”
“先别回复了,那些富绅得留着。”谢君澜摆手,在妻子搀扶下站起身,吟声道:“你派出东院一批暗卫,即刻便去真定,斩杀宋世安,另外,让他们将他府中清查一番,你的书信、字句一律不留,这样即便是官家问罪下来,所有证据都是指向宋世安的,他顾念亲子,必定会就这般结案。”又怒视侄儿,“太子乃谢家满门之基,是你姑母和整个谢氏同族几百上千人的希望,你自己混账便罢了,若再让我知道你撺掇他做出这等不知轻重之事,届时我便一纸书信,连你一同送往西北,让大哥亲自处置你,他的手段,你比我清楚得多。”
见谢荣启擎着脸,一脸食古不化、羊狠狼贪之态,也懒得让他在杵在跟前,挥手让他滚后,便转至书房去写奏疏。
谢二夫人担心丈夫身体,跟过来道:“老爷回府就发了这样大的气,还是吃点东西,请个太医过来瞧瞧,也好叫妾安心。”
谢君澜抬起头,目光放空了片刻,叹口气开始铺陈纸笔,“我须提早准备,这些消息沸沸扬扬,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便会有御史弹劾,或者无需御史弹劾,以太子那不成器的样子,再在官家面前露出首尾来。我先想办法顺了官家的气,再让人通知太子,无论此事闹得多大,他都莫要在人前心虚。”
“可咱们同太子的关系,此事既是三郎所为,朝中那些都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淬炼出的火眼金睛,谁会不联想到太子身上。”
“联想就联想,只要拿不到证据,太子地位便无人能撼动,就怕大郎心性绵软,让人一唬便招了出来。”
匆匆而就,不出片刻,一份奏疏便宛然铺陈出来,他将镇纸移开,小心吹干。
谢二夫人余光瞥了一眼,大惊失色,“老爷,你这是要上书却差?”
谢君澜道:“我们谢家西北掌军,朝廷掌税,官家早就寝食难安,如今闹出这等事,便是一把最好的利刃,与其等着那把刀再砍到我的头上,还不若我及早抽身,还能用我一人之躯换谢家一时的安稳,一切待兄长剿了西北诸部后归朝,再图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