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甯往外走了两步,神情激动地朝她挥了挥帕子,“快下来。”
程立锦踩着脚凳下车,又转过身扶程老夫人。少甯脸上带着舒展的笑容,叫了声外祖母,“可累着了?”
她要过来服侍,却被程老夫人一下子攥住了手腕,转到天光一面仔细打量,又低下头看她的肚子,先问她道:“害喜害得可厉害?吃的上面该避讳的可都吩咐下去了?”
少甯说是,“一切都好,外祖母放心。”
程老夫人觑着她的脸细细瞧,见霞明玉映,光彩濯人,这才放下心来。程立锦则上前来纳个福,笑着道:“阿嫂和祖母先进去,我盯着他们将东西卸下车。”
少甯说有管事在,用不着她辛苦。她却很坚持,“他们盯着我不放心,祖母的东西矜贵,可莫要磕着碰着才好。”
少甯拗不过,只能由着她去,又朝跟前的卞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小心跟在身后侍奉。
唤了女使撑伞过来,扶着程老夫人往尺素去,轻声问:“怎么才这么点东西?”
程老夫人道:“你两位舅父毕竟在朝为官,我也不好总住在外面,家下好端端的,我却不回去了,这不是打他们的脸?”
少甯哼道:“之前为婆母争取正妻之位时,那清远大师将昔年之事都说过了,现在满燕京的人都知道两位舅父曾薄待庶妹,如今这世道,人人心里都有杆尺,就等着丈量公道呢!外祖母不必悬心。”
程老夫人叹口气,想她果然是太年轻了,“这人性哪里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你婆母性子张扬,在闺中时便有名气,又是女子,这便是最大的弱势。刚得封那些日子,大家一时新鲜自会说话向着她些,可日子久了,念叨着念叨着,这事情就变了味,便算是正义的一方,他们也能嚼出不对来,说到底,又有谁真的将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了?既不在意,自然对这受害的一方求全责备,如今再回过头来,只怕后宅的人闲散时,倒是会论起她的不是了。所以前面闹成什么样子,你两位舅父倒是不在意,往后却不可,便算不为了他们的颜面,也为了底下几个孙辈吧!”
少甯看向身后,见程立锦立在门槛前,正紧紧盯着小厮往下卸车,随后要交给粗使婆子抱到后院来,再三叮咛让他们小心小心再小心。
余下的话倒是不能再说出口了,只道:“那外祖母先在我们这住着,待我生育后再说。”生育后再找别的理由。
程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一路牵着她到了尺素,先仔仔细细将陈设检查一遍,这才坐下来道:“总算没有与胎神冲撞的,底下下人侍奉的很仔细。”
宋嬷嬷捏了一把汗,老人家没有怪罪,她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招呼一声,引着下人出去布置院子去了。
少甯则坐下来倒了一盏茶,递给程老夫人道:“前往接您的大管事说过了吧?那院子三面环林,清净雅致得很,外祖母喝盏茶落落汗,我引着您去瞧瞧,若是不满意,咱们再换一个,左右这园子很大,就咱们几个人住,宽敞得紧。”
程老夫人说不拘哪里,清静些就好。两人说了一盏茶的功夫,程立锦这才在下人引领下过来,兴奋异常地坐下道:“阿嫂,这里可真雅致。”
又问起自己住在哪里,四面都有什么,少甯一一作答,言罢要引着二人过去看,却被程老夫人摁了回去,说让她好好躺着,她们收整好院子,再过来便是了。
日后同住一处,随时可见,少甯顿了顿,也就没再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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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分,程之衍回来了,先净了手,又自己取了新衫到屏风后更换,出来见少甯歪坐在床上看书,过来抱住她道:“看什么呢?”
少甯嗅到他身上轻微的酒气,蹙眉问道:“不是去兵部提前商榷差事去了?怎么又会跑到酒楼去同人吃酒?”一头说,一头让丫头们去上晚膳。
他却说不必了,“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许是饮了酒,白日里克制的情绪有些放纵开来,望着她细白的颈子、殷红的唇瓣,如雪般清冷的眸子里竟煜煜发出光来,朝她身上贴了贴,兴奋着眸子问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如今越来越像管家婆?”问东问西,他吃什么、喝什么,去了哪都要问上一遍。
少甯嗤了一声,转过头,“不说拉倒。”
他却来了兴致,双手捧着她的脸转过来,照着眉眼就是一吻,紧接着往下,一点点吮吸,待寻到她的唇时,辗转横扫,竟不能自制起来,掌心滚烫。
少甯吓了一跳,推了推他,他却如箭在弦上,半刻也不想等,捉过她玉雪似的手腕,牢牢禁锢在头顶,灼热的吻沿着她细白的颈子一路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