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晚了!”他的声音清冷,一如冬日冰冷的夜。
可这声音却教少甯安心,她窝在他颈窝里,哭得双肩抖动。
他却笑出了声,抬起她秀丽的脸庞,凝视着如夏露般濯濯的水眸问道:“怎么哭成这样?该不会是后怕自己做寡妇吧?”
少甯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口中揶揄,又羞又气,雪白的拳头照着他肩头捶打起来,一面用力向外推人,一面娇滴滴的埋怨。
连日来的委屈和心酸都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她的脑海中仿若滚动着滔天洪浪,“你还嬉皮笑脸的,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是什么日子,每天担心你,就怕你被皇家无声无息给杀了,你现在倒好,拿着这些话来堵我、奚落我,早知道,我便不管你的死活,我带着祖母和妹妹,我们三个人好好过,才不理会你!”
巍巍皇权,自古以来,敢于挑战的,又有几个能好下场?
他公然让人在官家和百姓面前挑破此事,置官家的威严和先帝的身后名于何地?官家会为了他这样一个连身份都不明,且流落在外多年的庶侄儿去公然推翻先帝裁定的案件吗?这等于是在用民意胁迫官家承认自己的父亲当年犯了错,他断错了案子,毁了儿子和婆母一生。
再则,那日在法宁寺,他对她所说的,官家对婆母是有绮念在的,他可愿意让自己曾经占有过的女子,从真正意义上成为自己弟弟颖王的妻室?即便是在死后。
这些都充满了未知。
她气他的漫不经心,她那样担心他,他却视她方才一切的情感流露是小女儿家的无理取闹。
她又哭又闹,只拼尽全力发泄心中的不满,又是捶打又是咒骂,“你混蛋!”
却不妨头顶传来沉沉的笑声,低低的,带着几分耳鬓厮磨的蛊惑,“看来不是怕做寡妇,是真的想我了!”
他那样清冷严肃的性子,用这种事调笑起来,却更带出几分令人眼红心跳的绮丽来,他揉了揉她发红的耳垂,附在她耳边悄声道:“等咱们回去,我定然好好补偿你。”
少甯蓦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谁想这个了?他可真是.....
少甯是真生气了,一把拨开他捂住她后脑的手,哭着道:“你再说混的,我便真的不理你了,这些日子,你倒是破釜沉舟了,可你想想过我吗?知道我有多担心,多惦念。我让程潇往燕京跑了多少次,你呢?不是不见他,便是让下人敷衍他,我什么消息都收不到,你是打量着你那头出了事,我还能置身事外是吗?”
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满含怒气地质问他,以往虽也同他闹过两回气,但无一不是自己先挑的头,第一次是婚前初次带她来宁园,他轻薄了她,第二次是她从齐家回来,他冷待了她。
只有这次,自己什么还来不及做。
他默默看着她,冷硬的唇角勾起一点点的笑意,但漆黑似墨的眸子里却郑重起来,清寂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你担心我,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家没了,还是更担心我死了,你再也不能见到我了?”
少甯一怔,“这有什么区别吗?”
他死了,她自然便没有家了。
程之衍却道:“自然有区别,你担心我死,便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人,可担心自己没了家却没什么必要,你那么好,即便没有我,也总有别的男人愿意给你一个家的。”
别的男人?
少甯哭得愈发厉害起来,她摇头,光洁细腻的脸颊上都是无色的泪线,“我不要其他人给我的家,我只要你...”
程之衍双眸狠狠盯住她,宛若墨穹的双眸里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光来,她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像在看一头被猎人捕捉、无处可逃的小兽,干燥有力的大手突然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了下来。
少甯纤细的身子被他紧紧箍住,柔软的胸脯被他劲实坚硬的胸肌硌得生疼。
不一会儿,便晕眩起来,她喘不过气,细腻洁白的手指一下下的推他,“大人,大人。”她确然想他想得厉害,可这是在荒郊野地,跟着她的护卫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而且她感觉到他似乎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这样的大人让她害怕。
他听着这一叠声的‘大人’却猛然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往日里的一次次,她雪白的肌、玲珑的腰腹、比棉还要柔软的雪脯....
若不是这声大人,只怕他还真会在这要了她。
这边已是山林的深处,平日里少有人来,若在此....
他摇摇头,不妥,不妥,他不能容许自己有一丝亵渎她。
“我们回去。”他牵过她的手,就要往回路去,突然一转身,眼皮上骤然跳过一抹锃亮之色,如同宝石不经意间发起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