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纯抻着脖子望了望,爽快道:“成,湖上有风,正好吹吹风,我方才在里面,那些仙女身上擦的香粉,熏得我头疼。”
少甯一笑。
待走近亭子,这才发现,里面竟并非齐萱一人,齐二郎君也在。
还有一位穿青金色褙子领抹边缘绣石榴花卉的少女及一位穿粉裙,脖颈挂八宝璎珞的少女在内。
是熟人,方雅蓉。
另一位....少甯皱了皱眉。
少甯方才之所以跟着齐萱出来,实则担心她一时昏头,会仗着父母对她的宠爱,出来同宋异私会。
即便两家有意结亲,毕竟婚事未定,若二人单独见面,恐有私相授受之嫌。
昏礼上,沈莹纯的直爽给少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正是因为知道她不似寻常女子那般规行矩步,抱令守律,这才叫了她一起出来。
一则,旁人若看到亭中三女一男,不会往私会上想,二则,有她俩这两个外人在,想那宋异也会有所收敛。
而沈莹纯直爽的性格,又决定了她即便见到齐萱同宋异一起,只怕也只会往表兄表妹的关系上联想,不会多嘴说出去别的。
少甯远远看到,齐萱似乎从齐二郎君手中夺了封信。
“萱萱!”她先笑道,“方才一转眼,便看不到你了,你竟在这同二郎君说话。”
说完,朝一旁的方雅蓉点头示意,“方娘子。”
方雅蓉见到她似有一刻的晃神,方想应声,便听旁边另一女子道:“我当是谁,这不是我们新晋飞上高枝的殿帅夫人嘛!”
她话中的讥讽,令少甯眯了眯眼。
但她如今的身份,受气自然不可能了,便道:“我也想同娘子识得我一般,痛快地叫出娘子的名字,可我记得咱们只在当日的马球赛上见过一次,当时,娘子尚跟在谢二姑娘身后,甘为她的马前卒,故此娘子究竟姓甚名谁,我倒还真不知道。”
没有什么比当面无视一个人更能摧毁她的高傲,那穿粉色对襟长衫的小娘子脸色立刻涨成了猪肝色。
她气道:“莫以为你如今得嫁高门,便能真正同咱们燕京贵女平起平坐了,区区一个南京县令之女,还是个父母俱亡的灾星,巴结上了福宁县主,便能上大宴上来了,殊不知这糊家雀儿就是糊家雀儿,便算是镀了金子飞上高枝也变不成凤凰。”
少甯觉得好笑,为了这样一个拎不清的小丫头,她倒不值得生这个气,只是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她,竟这样在别人家的宴席上不管不顾地下她的脸。
可又一想,她一向同谢兰茵交好,那必然是见过谢荣启的。同谢家过从甚密的,多半都知道山水庄子事件后,程谢两家起了龃龉,即便明面上不说,略微揣度揣度,大概也能怀疑到程之衍身上。
少甯顿了顿,方想骂回去,不妨听到一旁的齐萱嗤嗤笑了两声,扬了扬手中的信,道:“刘春媱,怎么平日里做她谢二的捧哏不过瘾,跑到我们齐家的宴上来耀武扬威来了,你父亲虽深居礼部侍郎之位,但不过区区三品,又是个清水衙门,你自是要好好提那谢二的破鞋,以免有朝一日从神坛上摔下来,再砸了咱们几个的脚。”
刘春瑶眸子迸出火光,一跺脚,方想发作,便被一旁的方雅蓉拉住,“阿瑶,你闹什么,老毛病又犯了,咱们今日过来是代替姝姝邀人的,你再闹下去,咱们回去可怎么交代。”
“请人?”齐萱又晃了晃手中的信封,拇指和食指捏着对准阳光,啧啧两句道:“可惜了,本娘子幼承庭训,最是明白‘不请勿动’的道理,这谢二写给我二哥的信,我便不拆了。”
她手一扬,书信便轻飘飘落在了湖面上,向前漂了几息,渐渐沉了下去。
刘春瑶和方雅蓉冲到栏杆前,对着漂走的书信跺脚。
方雅蓉转身,巴掌大的小脸微红,“齐萱,你再怎么生气,咱们都理解,可这般行径,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沈莹纯碰了碰少甯手肘,蹙着眉毛道:“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出来走走,竟还碰上了一出好戏。”
少甯也正懵着,只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先别说话。
齐宴面似为难,见书信随流水而逝,扶着栏杆叹了口气。
刘春瑶梗着脖颈:“齐二哥,方才咱们说过的事,你倒是给句痛快话,究竟应不应,我们受人之托,总要带回去句话。”
齐萱勾唇道:“回去告诉你们谢二姑娘,我二哥哥早有了心怡之人,燕京第一女的名头恕咱们齐家高攀不起。”
“虎虎!”齐宴肃眉打断她,“这是我自己的事,你莫要替我做主。”
齐萱气结,“二哥哥,你忘了当日她谢兰茵是如何连同这几个狗腿羞辱你的了?你当日为她写的诗文,诉的衷肠,她不但让护卫将信件撕个粉碎,还让这几个跟班满燕京传扬,你知道,你在这燕京城中被看了多久的笑话?她呢!她却名气大涨,殊荣加身,还多了个燕京第一女的称号!”